只说众位妃嫔分主次落座后,中宫娘娘便扫视了众人一眼,笑吟吟的说道:“近日宫里有一件喜事,既然你们都在,索性便由本宫说给你们,也叫你们一起沾沾喜气。”惠妃便问道:“不知娘娘说的是何喜事?”

中宫转头看了元妃一眼,笑着对众位妃嫔们说道;“元妃怀上龙嗣,今日早上,本宫着太医请了脉,已看定了,是位皇子无疑,本宫已打发人向圣上报喜去了。”

妃嫔们听了大为诧异,后转念一想,怪道中宫今日要指着元妃坐第一位了,此时惠妃亦惊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早先便隐约听说元妃有孕在身,只是一直未能证实,不想竟是真的,居于上位的中宫看了各人反应,心中暗暗发笑,便端起桌上的茶盅吃了口茶,过了一时,惠妃回过神来,冷冷一笑,说道:“元妃姐姐能为圣上添下龙嗣,自然是大喜事一件,只是妹妹愚钝,私心想着既是已能看出是皇子,必有四五个月了,只是为何先前从不曾听元妃娘娘提起过?不知凤藻宫的教养嬷嬷是摆着做甚么的,主子四五月月信不至,竟不曾回禀太医院,这样的嬷嬷趁早打发出去是正经的。”

惠妃话里话外直指元妃怀有身孕却瞒而未报之事,众妃岂有听不出之理,元春脸上气得通红,心内暗怒不已,只是当日她便预测会有今日之事,现下她不好反驳,只待中宫出手相助,然而此时中宫却是一言不发,一旁的顺妃笑着对惠妃道:“各宫教养嬷嬷都是几十年的老嬷嬷了,想来断不会犯下如此差错。”

惠妃对顺妃说道:“姐姐说得很是,咱们与元妃姐姐同居一宫,竟然是丝毫不知元妃姐姐有孕,倒不知是姐姐会□人呢,还是嬷嬷忠心护主。”

中宫看够了各妃反应,便对惠妃说道:“此事不必多议,圣上与本宫早已知晓,只因元妃胎象不稳,又恰逢当日她被禁足于凤藻宫,这才未公布此事。”惠妃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心道今日已将元妃得罪,日后与她已无缓和余地,便不必再留情面,今日索性撕开脸面,她起身对着中宫郑重说道:“我等皆知娘娘宽厚仁慈,只是此事开了头日后再管就难了,今儿你瞒,明儿我瞒,这置祖宗规矩于何地,置中宫娘娘尊严于何地?再有后妃有孕却瞒而未报,有现成的例,只说当日元妃娘娘便是如此!”

一时,中宫犯了难,又见惠妃不依不饶,便沉吟片刻,对元春说道:“你身怀龙嗣,于皇家有功,只今日之事,若不做个公断,只怕众人不服。”元妃起身向中宫屈膝行了礼,说道:“但凭娘娘处置!”中宫说道:“我原打算向圣上请旨复封你贵妃品阶,此事便暂且罢了。”说罢又看着诸妃问道:“诸妃以为如何?”元妃听后心内震怒不已,那惠妃此时却已向中宫说道:“娘娘行事公允,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此事分断之后,各宫嫔妃们在坤宁宫又坐了半日,各自离去不提,几日后,圣上赐下元妃诸多恩赏,连带的荣府亦有份,荣宁两府听到元妃怀有龙嗣的消息大为振奋,不日,原本冷清了多日的门庭再次车马如龙,然而两府观望了好些时日,却见圣上仍起用荣宁两府之意,贾政等人暗中着实难安

那贾探春亦因元春复宠,储秀宫内的贵女们争相于其交好,但是连带宫女太监也尽力巴结,这日正午,吃罢中饭后,贵女们自去歇休,以待养足精神跟着教习嬷嬷学习宫规,而宝钗因所住房内闷热不已,便与张玉梅等几个贵女坐在穿堂纳凉,这时,李嬷嬷引着一个小太监过来,向宝钗行了一礼说道:“薛贵女,凤藻宫中元妃娘娘打发人过来,请您和贾贵女去说话吃茶。”

宝钗听后顿时头如斗大,她对贾元春等其余三大家族之人避之不及,此时贾元春竟然亲自打发人过来请,只是现下凤藻宫的太监都来了,宝钗岂有不去之理。薛宝钗向李嬷嬷道了谢,跟着那小太监往宫门外走去,刚走至门口,碰到同去的贾探春,两人相视一笑,便一道同往凤藻宫去了。

一路上两人并无交谈,只说进了凤藻宫,在殿外,只听小太监高喊一句;“贾贵女与薛贵女到。”宝钗便与探春两人向着殿内跪下磕了一个头,口内称呼:“恭祝元妃娘娘福泽安康。”

这时自内殿出出一个女官,对二人说道:“二位贵女免礼,元妃娘娘有请!”一旁自有莺儿与侍书扶着钗探二人起身,俩人由女官引着往正殿走去,进了正殿,只见高位上坐着一个仪态万千的女子,想来自然便是那元妃贾元春,宝钗与探春又是一番行礼,这是宝钗初次与她相见,不免暗暗打量起来,她面容生得十分柔和,论模样儿倒比不上探春黛玉等人,只是那通身的贵气却不是人能随意模仿来的。

贾元春给二人赐了座,又转头望着宝钗问道:“你便是薛家表妹了。”宝钗微微颔首,回答道:“回娘娘的话,臣女正是薛宝钗。”那贾元春便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模样儿出挑,行事温和大方,难怪家中二太太会看上她,又来求旨赐婚配给宝玉,贾元春笑了笑,对宝钗说道:“都是自家的姊妹不必多礼,妹妹如此的品格儿,倒将府里的探丫头比下去了。”

宝钗听后心中吐槽,你与我相处过吗?就敢说品格好,漂亮话谁不会说,宝钗对元春与探春轻轻一笑,正色说道:“有贵妃娘娘这样的亲姊姊,三妹妹慧外秀中自不必说,宝钗哪里比得上。”

贾元春含笑着说;“瞧瞧,妹妹一张嘴也怪讨人喜欢的。”说罢,她又问宝钗与探春,“你们二人是初次进宫,吃穿用度可都齐全?要是有不够的,只管告诉我,我打发人送过去?”

宝钗与探春二人自然道一切安好,贾元春便安下心来,又说道:“我也是打那里过来,你们虽说一切都好,我却心知肚明,那处宫殿住十来个贵女哪里住得开,且服侍的下人人手又不够,你们在家里平日都是丫头婆子围着,何曾受过如此委屈,只是这里不比家中,少不得要忍耐一下,与同进的贵女们要好生相处,不可打架拌嘴儿,有事尽可找管事的嬷嬷。”

两人齐声道:“多谢娘娘教诲。”贾元春自嘲一笑,说道;“我不过白嘱咐一句,你们都是周全的好孩子,自不必我操心。”贾探春对元春回道:“虽说宫里的嬷嬷也是这样教导,到底不比大姐姐一句话暖人心田。”

贾元春笑了笑,对探春说道:“你在宫内不知道,听二太太说,迎妹妹已经许了人家。”宝钗听后大惊,迎春已经许了人家了?难不成便是那中山狼孙绍祖?宝钗一时怔住了,她平日时常自我安慰,她虽是一介穿越人氏,仗着读过原著知道红楼梦结局,只是却没有能力改变诸钗命运,只是眼下意外听说迎春将要嫁给中山狼时,心中仍然懊恼不已,况且自迎春出嫁后,贾府便大厦将厦,大观园里诸芳流散。

一旁探春见宝钗沉思不语,心中不免亦有些担忧,暗暗思衬道,府里大老爷虽是二姐姐身生父亲,然而他素日不务正业,能认得甚么好人?可万万别误了二姐姐的终身大事才好。

两人各怀心事,贾元春只当她们是为迎春出嫁而不舍,便又说道:“只怕这回你们因宫中选秀之事,赶不上迎妹妹的亲事,二太太说了,不日孙家便要迎娶二妹妹过门去了。”探春听后心中越发难安,她进宫时尚未听说此事,怎的转眼便要嫁出去了,且如此匆忙,贾探春便问道:“怎的这样快?诸事不备齐全便匆匆下嫁,只怕要惹人笑话了。”贾元春便回道:“不知,总归是那边府里的大老爷与大太太定下来的,老爷跟太太也不好多说。”

贾元春陪着她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因如今她有孕在身,不可太可劳累,宫里的女官们便说要送俩人回去,元春自打发人送她们出了凤藻宫,宝钗与探春俩人因听到迎春出嫁之事,一路上皆是默默无语。

只说薛家这头,自打听到宫中传出贤德妃怀有身孕一事,薛谦再略一推算,便算出中宫点下宝钗怕是因元妃所求,那王氏听说后,对荣府恨得咬牙切齿,此时却因女儿深陷内宫又无可奈何,这日,薛家使银子买通了内宫一个太监,这太监姓吴,本是监管御花园,一月有两日假,得了假便会出宫游玩,因有一个同乡宫女在储秀宫当差,薛谦便托他给宝钗带一封信,那宫中虽有明文规定不可私相传递内宫消息,只是那地位低下的太监宫女一月月银不过两钱,有心想要攒些家私的,便指着此道攒钱,那薛家使的银子丰厚,吴太监还有甚么不肯干的。

且说宝钗回到房内,那收拾屋子的宫女进来了,这宫女名叫兰草儿,正是吴太监的同乡,她给宝钗扫完屋子却没有离去,莺儿便问道:“不知姐姐还有何事?”那兰草儿从袖内摸出一封信递给莺儿,说道:“薛贵女,这是你家人托我给你带的信。”

宝钗心下一跳,声色不动的接了信,又给了兰草儿一封厚厚的赏银,那兰草儿接了赏银自是欢欢喜喜的去了,待她走后,宝钗拆了信,果然是家里寄来的,一时眼里含了热泪,信中说家里上下都很惦记她,劝她在宫中保重身子,切要谨言慎行,家里已在设法弄她出去,只说宝钗得家中来信后大感安慰,看完信后,为免日后留着惹祸,立时便叫莺儿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