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的驶入皇宫之中,千芷鸢掀起了帘子,那一道久违的宫门让她的心里有些忐忑。她记得当时离开这里的时候,她才六岁,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一年了。不知道这皇宫的路她还记得多少。

马车一刻不停的朝着皇宫内院驶去,千芷鸢看清了马车的方向,不是朝着她原本居住的御轩宫去的,那方向…

待千芷鸢想明白之后,马车也停了下来,拨开帘子,千芷鸢看到了宫门口的三个大字——暮雪宫。

暮雪宫是什么地方千芷鸢很清楚,当年她还被雪妃“请”到暮雪宫坐了整整一天,雪妃对她的敌意和厌恶毫不遮掩。

然而她现在是什么意思呢?一来就把自己请到了自己宫里,严加看管?

千芷鸢心里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她跟着领头的太监走进了暮雪宫,然而她并没有被带去见雪妃,只是被带进了暮雪宫西面的一间房间里。

千芷鸢在打量着一直领着她走的这个太监,从表面上看,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太监,然而千芷鸢从他的干练和精明看出来,他一定是雪妃的心腹。

想想也是雪妃怎么可能放心让别人来接待她?封霸自傲自大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输得那么惨,但是雪妃不同,她小心谨慎,尤其是对千芷鸢。

进入房间之后,千芷鸢转过头问道:“这位公公,不知这是谁的安排?”

“回叶姑娘的话,这是雪妃娘娘的安排。”

千芷鸢上下打量这个太监,他确实做得很漂亮,说话滴水不漏,话不多一句。叶姑娘?看来雪妃是替皇帝承认了她认祖归宗一事。

“我记得是皇上下了圣旨召我回来看他的,不知为什么要安排在暮雪宫里?”

“回叶姑娘的话,皇上病重,后宫一切事物都交到了雪妃娘娘的手上,雪妃娘娘如此安排必定有她的道理,我等下人不敢妄加揣测。若是叶姑娘您有疑问不妨问问雪妃娘娘。”

“太子呢?他知道我回来么?”

“皇上让太子在府中闭门思过不得出府半步。”

千芷鸢垂下了眼睫,思绪在脑海里不停的翻涌。

见千芷鸢半天不说话,那太监也安静的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回叶姑娘的话,奴才叫小李子。”

千芷鸢点点头,她对着小李子挥了挥手然后说道:“我没什么事情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听雪妃娘娘的安排就是了。”

“是”小李子点头,但是并未出去,他又说道:“叶姑娘,雪妃娘娘安排了人伺候您,我也是伺候您的奴才,还有两个宫女在门外后候着您看要不要召她们进来?”

“不必了,退下吧,有事情我会叫你的。”

小李子抬起头,一脸顾虑的看着千芷鸢身后的两个护卫。

“小李子,雪妃娘娘宫里的规矩是奴才可以管主子么?”千芷鸢冷声说道。

小李子赶紧低下头,然后唯唯诺诺的说道:“是,叶姑娘,奴才这就带人出去。”

小李子不再说话,带着其他的人退了出去。

房间之内只剩下千芷鸢和旭阳还有另外一个护卫。

另外一个护卫伸出手将脸上的一层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了他原本完美的面目。沈云襄在千芷鸢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递给千芷鸢。

“云襄,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从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皇帝病重,太子被软禁,整个皇宫的大权落在了雪妃的手上。情况比我们当时想象的要更糟糕一些。”沈云襄皱了皱眉头。

千芷鸢冷笑一声:“没想到我们一进皇宫也同样被控制了起来。”

千芷鸢看了看四周,她继续说道:“这屋子外面守着的明卫就有十二人,暗卫则有十五人,而且个个武功都很高强。他们这招请君入瓮用得真好,我们算是被牢牢的控制住了。”

“雪妃比起封霸要厉害得多了。封霸不过是个江湖人,没有那么深的心机,而且在江湖横行霸道多年,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所以要击败他不难。

雪妃不同,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能够步步为营,达到今天这个地位,其手段更是不一般。如今看这架势她是要我们有来无回了。这样的防守,连只苍蝇都难飞出去。”沈云襄说道。

“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这里是雪妃的地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光是我们,绝对闹不出什么大事情。”千芷鸢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她说道:“还好她并不知道你跟着我进了皇宫,至少我们还有这一点可以利用。”

沈云襄点了点头,他说道:“人皮面具这失传已久的宝贝我还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的。虽然借傲龙山庄的手用来证明我的清白,但是他们并没有配方。所以雪妃必定不知道我也跟着来了。”

“云襄,我们在这里孤立无援,太子被软禁也不能和外界接触,这样雪妃才能控制我们。以你的武功,能不能出去跟太子见上一面?”

沈云襄皱紧了眉头,一会之后,他点了点头。

“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千芷鸢握住沈云襄的手,她说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切勿恋战。”

沈云襄忽然笑了出来,他说道:“我又不是孩子,自然会有分寸。”

“你不是孩子,可是我还是担心你啊。”千芷鸢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锦囊,她交给沈云襄:“紧紧时刻,它能帮你脱困。”

沈云襄接过锦囊,放在掌中掂了掂,他立刻就懂得了千芷鸢锦囊中放的东西。

“好,明天这个时候如果雪妃还没有其他的动作,那我就去一趟太子府。”

一天过去,千芷鸢的饮食起居都是由雪妃一手安排的,小李子则是一直不停的伺候在千芷鸢的身边,他做事清楚明白,干净利落,让人有点刺都挑不出来。

千芷鸢不知道雪妃在想些什么,她进宫已经一天了,但是雪妃依然没有召见她或者安排她去见皇帝的意思。

千芷鸢坐在房间内,静静的看着窗外,窗外的树已经长满了绿叶,偶尔会有几只鸟落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若是说雪妃能够完全掌控局势了,那么她为何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夜长梦多,她就不怕横生枝节?

或者说,她直到现在还没有动是因为时机不成熟,她还没有能够完全掌控整个局势。那么阻碍她的又是什么呢?

太子?他已经被软禁起来。太子手上的大军?远在北牧楼纳边境。皇帝?如此病重,雪妃把持大权,皇帝构不成威胁。

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朝臣了。

千芷鸢将手中的杯子合上,放在一边。现在这个时辰,雪妃没有任何动静,沈云襄该动了。

沈云襄戴好他的人皮面具,在另一间房内,他交代旭阳好好的盯着这里,尤其要注意主屋中千芷鸢的动向。

旭阳跟着叶晨轩很久了,是叶晨轩最得力的助手,他自然要比别人更敏锐一些。他点了点头,在沈云襄出去的过程中,时刻保持警惕。

沈云襄换了一身宫内侍卫的衣服之后闪出了房间。他的轻功很好,身手也十分的灵敏,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守在住处的那些明卫和暗卫走出了暮雪宫。

皇宫他来过,要顺利的走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刚刚在那样严格的监控之下,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出了暮雪宫之后,防守要松了许多,但是比起平日里的皇宫,此时的皇宫防守还是很严的。路上的人步履匆匆,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沈云襄觉得不安,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一边走一边沉思,直到离开皇宫,走到太子府门口,却还是没有想出个结果。

太子府的守卫并不比暮雪宫要松懈多少,反而比暮雪宫要严很多。想必雪妃防太子也是防得很严的。否则一旦太子这里出了事情,她可能就无法控制整个局面了。

但是防守再严,也不至于没有任何的破绽可寻。沈云襄在太子府外面观察了好一段时间之后,他才谨慎的潜入太子府中。

等到进入太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太子府的书房内,灯火依然敞亮。沈云襄透过窗上的影子看到了千怀皓正坐在书桌前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此时远处的走廊上有人端着食物走了过去,沈云襄闪身过去,将那人打晕,接过了他手中的盘子,低着头朝着书房走进去。

“东西放下,退出去吧。”千怀皓头也不抬的说道。

听不到那人离去的脚步,千怀皓抬起头,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沈云襄。

千怀皓立即将笔放了下来,他走到沈云襄的跟前。他诧异的看着沈云襄,半晌之后又谨慎的问道:“你是跟着鸢儿来的?”

“怀皓,虽然说你被软禁了,太子府也被围得这样严密,可是你的消息似乎也没有落下啊,我们昨天才到,你今天就知道了。”沈云襄笑了笑。

“你就笑话我吧。”千怀皓自嘲一笑,他说道:“回到京都之后我就被父皇禁足了。若是禁足就能让我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的话,我也活不到今天了。”

沈云襄收起了调笑,叹了一口气,他说道:“太子府防守的严密程度比皇宫要强上许多啊,是雪妃的手笔吧?”

“是,父皇病了之后,她把持大权,将守在太子府外面的人全都换成了她的。而且无论是数目还是精锐程度都比父皇派来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千怀皓说道:“我现在失去了自由,也没有办法进宫探望父皇,形势于我们十分的不利,我们很被动。”

沈云襄沉思了片刻,他又说道:“如今雪妃还没有动手必定有她不动手的道理,如果我们能够抓住这点,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千怀皓点了点头,他说道:“雪妃还没动手,究其原因是因为我的舅舅,上官江陵。”

“上官江陵?”

沈云襄有些诧异,他见过上官江陵,在圣月皇宫的拜月阁地下层里面,那个时候他刚刚醒来,话不多,对不爱的人很冷漠,对爱的人记得尤其清楚。这是沈云襄对上官江陵唯一的认知。

“是,他现在已经官拜左相。在朝堂之内,是他一直在跟端王一党的人抗衡。除此之外,他是从南疆回来的,对巫医之术有很大的研究,父皇的病就是他看的。也是靠着他,父皇才能拖到今天。”千怀皓顿了顿,又说道:“换言之,朝堂之内他带着支持我的官员在跟端王对抗,皇宫之内,他可以自由出入父皇的寝宫。他才是雪妃最大的障碍。”

“所以若是想要打破这个僵局,那我们必须要联系到上官江陵。”沈云襄的眼眸像宝石一般幽黑,让人捉摸不透他话里的其他意思。

“可以这么说。但是,要联合他并不容易。因为雪妃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而且,雪妃还是对我手上那几十万大军很是顾忌的,这就是她还没对我动手的原因。”

“御林军现在是由谁掌管?”沈云襄忽然问道。

“刘立,刘庄的表亲。”

“刘庄是谁?”

“雪妃的宠臣。”

沈云襄沉默了,御林军已经掌控在了雪妃的手里,若是她要策反,她至少有一半的胜算。太子手上的大军再多,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逼宫成功,端王就能够掌握所有的大权了。

千怀皓和沈云襄皆是一脸凝重的样子,气氛忽然间就冷了下来。

夜色一点点变浓,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沈云襄和千怀皓两人抓紧时间分析了形势又商量了好些事情,直到月上树梢头了,沈云襄才从千怀皓的房间中退出来。

沈云襄沿着原路退回去,悄悄的出了太子府,以最快的速度往皇宫赶回去。太子府和皇宫的距离并不太远,但是沈云襄总觉得一路上顺利得有些太诡异了,他额头上不觉冒出了一丝汗水。

忽然,他听到了背后有风大动的声音,有人!而且是冲着他来的人!

就在那瞬间,沈云襄的身后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他加快了步伐,然而他快,也不及别人的布置快。在他的前面忽然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手上拿着大刀,挡住了他的去路。

前后包抄,伏击他的位置离太子府不远,但是也不近,栽赃太子正好,向太子求援不可能。此时他已经在皇宫门口不远的地方了。

沈云襄此时可谓是前后去路都被堵住了,时间地点都已经被算准,他跳进了别人的圈套之中了。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一大波黑衣人,他们每个人手中的刀上都带着凛冽的杀气,他们的行动干净利落,可见他们都已经被训练了很久,是一批杀手,看来雪妃这次势必要将他抓住了。

沈云襄冷笑了一声,不再犹豫,立即动起手来。雪妃确实聪明,算得很准,布局干净利落,抓到他之后必定会用他大做文章,因为他是从太子府出来的,那么他将会变成雪妃打击太子的一大利器。

他不会让自己被抓住,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手中的筹码。雪妃算得很准,但是未必能够算到出来联系太子的会是他,更算不到,以他的武功,他不是这些人轻易能够抓住的。

沈云襄夺过了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刃,手举刀落,每一招出招都十分的狠辣,数十个黑衣人将他团团包围,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将他拿下,沈云襄的武功太高,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很快,围堵的地方已经是血流满地,尸体横陈了,然而沈云襄依然周璇在这些黑衣人当中,没有丝毫退败的趋势,反而是越战越勇。

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一大半,沈云襄身上的伤痕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但是他的脸色不变,依然沉着如初,让人看不清他的底,像是一潭幽深的泉,镇静得可怕。

那些黑衣人渐渐倒下,看到同伴一个一个死去,看到他深邃如海的那一双眼,再看到他丝毫没有减弱的攻势,余下跟他对战的人不由得手软了起来。

沈云襄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正准备解决完剩下的人离开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大批人马赶来的脚步声,他心里一惊,表面却不动任何声色。

很快,从皇宫的方向出现了一队御林军,将他围在了中间。在他的面前,一个衣冠楚楚、面容沉俊的男子端坐在马上,旁边的马上还坐着另一个男子,看那身衣服便知道他是御林军统领刘立。

“大胆贼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这句话是刘立说的。

沈云襄却不为所动,他继续跟着周围的黑衣人周旋着。

“看不出,她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可惜可惜啊。”这话是刘立身边的那个男子说的,他认真的说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我欣赏你,若是你能够停手归顺我们,我们就会留你一命。”

“听你这语气,你是刘庄吧?伽罗雪身边的那个宠臣。”沈云襄并不理会他,而是一言戳穿了他的身份。

“你不但武功高强,还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跟在她身边实在是太可惜了。若是聪明的,就转投我们,我保证你的前程不可限量。”刘庄仍然不放弃对沈云襄的游说。

沈云襄这次没有说话,他冷笑了一声,将身边最后一个黑衣人斩下,一手执刀,一双深邃的眼眸轻蔑的看了刘庄一眼。

“不识抬举!”刘立指着沈云襄大喊道:“刘大人赏识你是你的造化,你竟然冥顽不灵!”

“他赏识你,才是你的造化,你一辈子也就只能跟在他旁边当条狗。”沈云襄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你竟敢羞辱我!”刘立大怒,他指着身边的御林军说道:“上,今天就让他知道谁才是狗!”

“慢着!”刘庄阻止了刘立。

“刘大人,他…”

“闭嘴!”刘庄瞪了刘立一眼,转头对沈云襄说道:“你是个明白人,你的武功很高,可以打败我精心养的这四十个杀手,说实话我很震惊,也很钦佩你。但是自信不代表你可以自负,在这御林军的包围之下,你今天插翅难逃。良禽择木而栖,你应该懂得选择。”

刘庄手一挥,离沈云襄最近的一圈御林军立即蹲下身,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弓箭,弦被拉满,都只朝着中间的沈云襄。

“你看到了?任你武功再高,这么多御林军,手上还有弓箭,你是绝对不可能逃出去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刘庄劝说道。

“若是你们将我抓住,必定会利用我大做文章,陷害太子的同时还会将她拉下水。你们已经准备得很妥当了,但是还缺个引子,若是抓到了我,你们得到这个引子,就有理由对太子发难了,对吧?”沈云襄不回答刘庄,反问道。

刘庄一怔,然后立即大笑了起来,他说道:“聪明!没错,太子被皇帝软禁期间,私自派人出府妄图勾结在北牧的几十万大军回来逼宫,这可是弑君之罪,弑君之罪必死无疑。证人是你,证据我们也会给你准备好。

同时,你又是那个野丫头身边出来的人,可以给她扣上勾结叛党的罪,诛灭九族,叶家就会倒下。若是此时,上官江陵出来求情,啧啧,又会有证据表明,他也参与了此次造反的行动,拔出萝卜带出泥,一网打尽。”

沈云襄心里暗惊,怪不得雪妃出动那么多人,势必要将他抓住,否则不会连刘庄都亲自出动。无论他配合与否,这些罪名都可以轻易的加上去。而且不会再有人给他们翻供,这些罪名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雪妃已经可以一手遮天了,她有这个能力夺取大权。

他和千芷鸢的每一步原来都在雪妃的算计之中。将他们带入雪妃的宫中,不给任何一点信息,也不召见他们,等他们着急了自己出去找太子,就会落入雪妃的陷阱。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刘庄看见沈云襄沉思的样子,他又提醒了一次。

沈云襄抬起头,直视刘庄,他轻蔑一笑,然后说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心甘情愿意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抓到我,雪妃算得再精,也算不到我。”

刘庄脸色一变,他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

“听到没有,动手!”刘立立即接上刘庄的命令。

得到命令的御林军松开了弓箭上的手,“嗖嗖…”上百支箭在一瞬间朝着沈云襄射了过去。

于此同时,沈云襄双手结环,白色的光点在他的身边迅速的聚集变多起来,弓箭射到他身上之前的那一瞬间,一道冰墙在他的周身结了起来,挡住了射过来的几百支利箭。

那一瞬间的惊变让所有人都惊讶了。

冰层因为利箭的力量立即碎裂开来,但是有了冰层的遮挡,大部分力量被消弱,沈云襄要避开这些箭要轻易得多。他身形一动,运气内力一挥,冰片带着利箭一起反转向围着沈云襄的御林军。

“啊…”突如其来的逆转让大片的御林军惨叫一片。

刘庄和刘立的马都惊了起来。刘庄毕竟是一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他见到这样的情况,立即指挥后面的御林军上前抓住沈云襄。

沈云襄看着周围大批的御林军冲上来,他露出了一丝冷漠的笑意,他足尖一点,身体一旋,立即朝着刘庄攻了上去,然而刘庄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见此立即集中精力准备拦住沈云襄。

然而,他们做足了准备,沈云襄却没有攻向刘庄,反而是从御林军的头上越过,长扬而去。临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话:“告诉雪妃,她机关算尽太聪明,总有一天要栽的。”

“你…”刘庄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沈云襄丢了几颗什么东西下来。

还没等他们仔细去看,只听到“轰轰轰…”的一道巨大的声响,东西落下处的御林军被炸得血肉翻飞。

沈云襄将千芷鸢给他的香囊收好来。趁着御林军一片混乱的时候,他赶紧离开,进入了皇宫之中。

进入皇宫之后,沈云襄一路快走,终于进入了千芷鸢的房间之中,此时千芷鸢的房中已经熄灭了灯火。

黑暗之中,千芷鸢一把将沈云襄抱住,透过冰冷的月光,千芷鸢看到沈云襄身上的血渍,她蓦地心惊,将沈云襄又抱得更紧了一些。

“你没事吧?怎么会受那么多的伤?”千芷鸢十分的紧张,看到满身是血的沈云襄,她脸色都白了。沈云襄的武功她很清楚,能把他伤成这样,必定是有十足的准备。

千芷鸢立即将沈云襄扶到床边,让他坐下来,正转身准备去取药。

刚刚打开药瓶,千芷鸢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似乎大部队朝着这里靠近。千芷鸢回过头看到满身是血的沈云襄,他脸色有些苍白。

千芷鸢又看了看满屋子的血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她顿时明白了,雪妃今晚是绝对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千芷鸢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药瓶子,她冲着门外叫道:“小李子,进来。”

房门打开,千芷鸢看着一脸莫名的小李子,她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啊…”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在千芷鸢住的院子里响起,尖叫声刚刚落下,一大批皇宫侍卫就冲了进来,带头的是御林军的首领刘立。

“有刺客,有刺客啊!”

刘立顿时愣在了那里,这句话,不应该是他带来的人喊的么?怎么千芷鸢自己喊起来了。

千芷鸢头发散乱的从床上冲了下来,整个屋子包括床上都是血,让人看了心惊。

此时,旭阳从外面冲了进来,护在千芷鸢的前面。

“你来得正好!”千芷鸢转头对刘立说道:“我刚刚在睡觉,忽然间,他从外面冲进了我的房间,企图不轨。”千芷鸢颤抖着指着床上满身是血的人大口喘气的说道。

刘立让部下点燃了房间里的灯火,小李子瞪大了眼睛,浑身是血的惨死在床上。

“这…”刘立看了瞠目结舌,这一切跟原本安排的相去太远,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不快点把他拿下!”千芷鸢急得开始催促刘立。

“他,他已经死了…”刘立结结巴巴的说道。

“废话,他不死今晚就是我死了!就算是死了,也要带下去好好的验尸,然后查出他背后的人!你们大半夜的来抓刺客,现在刺客就在面前,怎么不抓了?”千芷鸢冷声质问道。

刘立感觉到千芷鸢的眼神和语气中散发出来的阴寒,加上小李子惨死的样子,让刘立不觉间有些许的害怕,他壮起胆子说道:“抓,自然是要抓的!”

“那就有劳这位统领了。”千芷鸢露出一丝笑容她说道:“那我就等着结果了。如果时间太长,我会亲自去问雪妃娘娘的。”

刘立总觉得背后有一道冷风在吹,千芷鸢的手一掌拍在了刘立的肩膀之上。刘立猝不及防腿一软,差点跌倒下来。

“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得好差事的,把尸体待下去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刺客带走!”刘立一声令下,身后的皇宫侍卫立即向前,将小李子凄惨可怖的尸体搬走了。

刘立见此也赶紧离开,脚下的速度还十分的快。

千芷鸢看着一大队人离开,冷笑一声。

屋子收拾干净之后,千芷鸢才将沈云襄从屏风后扶出来。取来药膏,一点一点的涂在沈云襄的伤口之上。

千芷鸢抿着嘴唇,低头不语,凝重的给沈云襄上药,跟刚刚那个威胁刘立的千芷鸢判若两人。

“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么?”沈云襄轻轻一笑,伸出手摸上千芷鸢的脸庞。

“哪里好了?你看你,浑身都是伤。床上的血一半都是你的!”

“我用了你给我的炸弹。”

千芷鸢一怔,沈云襄这话说得很轻,但是千芷鸢却很清楚,如果人不是很多,根本就没有必要用到炸弹。当时她给他也只是防身,却不想真的用到了。

人很多,加上刚刚抓刺客的人来得如此及时,千芷鸢立即就明白了,他们进了圈套。

“雪妃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很多。”千芷鸢轻声一叹。

“她算准了你会派人出宫,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伏击我,想要抓住我,栽赃太子,连带着你一起受罪,拔除太子之后,顺带也将叶家铲除。”沈云襄一句话就将来龙去脉解释得十分的清楚明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我看雪妃也并非十拿九稳,否则不会花那么大力气要抓住你。”

“没错,关键在上官江陵。”

“上官江陵?”

千芷鸢听到这名字亦是一惊。上官江陵深爱她娘亲殷沐心,又引得乌塔拉乌塔丽两人翻脸,最后在拜月阁的密室下醒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关于上官江陵的任何消息了。

“他现在官拜左相,在朝堂之上跟端王抗衡,而且皇帝的病是他治的。”

千芷鸢沉默了半晌之后她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若是能够联合上官江陵,还有致胜的机会?”

“按情理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连太子都不能轻易联系到他,我们要联系他并不容易。”千芷鸢将绷带在沈云襄的手臂上系好,她说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找一个机会见到上官江陵。”

沈云襄点了点头。

千芷鸢将药瓶收拾好,坐在沈云襄的身边。沈云襄伸出手,将千芷鸢揽在怀里,清新的药味萦绕在千芷鸢的鼻尖。

千芷鸢反握住沈云襄的手,她忽然说道:“我总觉得事情并非我们所看到的那样。”

沈云襄的眼里并没有惊讶,反而越加的幽深。

“你总是和我想的一样。”

窗外的月色更浓了一些,喧闹过后的院子变得格外的安静,知了的叫声显得越发的大起来。

“你之前不是说冰魄九渊和苍渺无涯是可以配合的么?”千芷鸢忽然说道。

“嗯,根据尹清画的说法,两门武功是可以配合在一起的。”

“那我们试试,正好给你疗伤。”

“好”

静谧的夜晚悄悄的流逝,一双看不见的手,轻轻的拨开夜幕,露出天边的那一抹亮白。

翌日一早,千芷鸢就接到了通传,雪妃安排她去见皇帝。

千芷鸢梳洗打扮完毕之后走出门口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等她的人,那人衣冠楚楚,外表沉俊。千芷鸢一眼就看出那人的身份,她走了几步到他跟前说道:“刘大人,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带我去面圣了。”

刘庄笑笑,听到千芷鸢这么叫他他也不惊讶,反而是一副十分自然的样子。

“既然叶姑娘准备好了,那我们走吧。”

刘庄彬彬有礼,千芷鸢也一样对他十分的客气。两人朝着皇帝的寝宫走过去。

“叶姑娘,皇上病重多时,不见起色,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都十分担心他。大家都知道皇上疼你是疼到了骨子里的,若是你能够好好的陪陪皇上,让他的病好起来,那万民都会感谢你啊。”刘庄说道。

千芷鸢笑了笑,没有立即答话。刘庄表面看起来十分的亲善,说出来的话确很让人难堪。不少人都知道,千芷鸢原本是皇帝的女儿,天极的公主,然而她罔顾圣意自作主张认了叶晨轩,这原本就是大不敬之举。

如今刘庄的这番话更是放大了她的不孝不敬,甚至把皇帝生病的罪名压在了她的身上。只要她好好陪皇帝说话、服软,皇帝就会好起来。千芷鸢心里冷笑,这个刘庄,确实是个人物,可千芷鸢也不是废物。

“刘大人言重了,这等大事我一介女流担待不起。只是我很想知道,昨天晚上的刺客查得怎样了?小李子可是雪妃娘娘派来伺候我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不是雪妃娘娘的旨意。可有人要借着事情生事,刘大人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出一个交代的,对么?”

刘庄面上一僵,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叶姑娘聪慧,说的很对。”刘庄抬起头看了看,然后说道:“我们到了。”

千芷鸢点点头。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了皇帝的寝宫。

刚刚踏进去,千芷鸢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千星寒,她的心蓦然一揪。十一年了,再次见到千星寒,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父皇了。

千芷鸢跪在了皇帝的床边:“芷鸢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星寒动了动,头一转,看到了跪在床边的千芷鸢。

“起来,快起来,让朕看看你…”

千芷鸢从地上起来,抓住了千星寒的手。

千星寒看着千芷鸢,眼角慢慢的渗出了泪水,他握着千芷鸢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

千芷鸢看到千星寒一脸的激动,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刘大人,我和皇上要说话,你要听么?”千芷鸢转头过去朝着刘庄冷声说道。

“微臣只是奉命伺候圣驾。”刘庄并不打算出去。

“奉谁的命?皇上还在这里,天极什么时候要听旁人的了?”千芷鸢冷笑道:“刘庄,你这是在暗示天极大权已经易主了么?”

刘庄眉头一皱,这样大的罪名他担不起,至少现在还担不起。他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微臣告退。”

刘庄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千芷鸢虽然没有看他,但是却没有错过他落在皇帝身边那个太监身上的眼神。雪妃一手遮天,皇帝宫里有她的眼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等刘庄退下之后,千芷鸢拍了拍千星寒的手背,让他放松下来。千芷鸢趁着此时,将手从千星寒的手心里抽出来。

她忽然站起来,将一颗药送进了刘庄看的那个太监的嘴里。

那个太监没有反应过来,将那颗药吞了下去之后不住的在扣着嘴巴想要把药吐出来。

“身为皇上的奴才帮着雪妃办事,你们倒是聪明啊。”千芷鸢冷冷的说道。

其他太监看到这样的情况面面相觑,但是却按捺住心中的恐惧,站着不动。

千芷鸢早就料到了,她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威望怎么能比得上雪妃,他们当然不动,要是动了,那才值得怀疑。

千芷鸢二话不说,从身上取出一个药瓶子,硬逼着每个人都服下了一颗。那些太监本能的想要反抗,但是以千芷鸢的武功,他们反抗也不过是徒劳。

千芷鸢逼着所有人都吃下去了之后,她走到一个太监的面前说道:“我记得刚刚刘大人走之前,特地用眼神提醒了你一下,告诉我,提醒你什么了?”

“刘大人没有看奴才,奴才不知道。”那太监吓得拼命摇头。

千芷鸢当然知道刘庄没有看他,而是看另外一个人。但是她要的就是指谁就是谁这样的效果。

“不知道?嘴硬是吧?”千芷鸢说道:“我这个人,脾气很好,却又很不好。我问一次会很耐心,但是问第二次就会有点不耐烦,问了第三次还不说的话,那我就会生气了。”

“奴,奴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二次了,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啊,刘大人刚刚根本就没有看我啊…啊…”

千芷鸢将手中瓶子里的药粉倒出来,倒在了那个太监的鼻尖下面,让他吸了进去,然而那个太监立即大叫起来,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千芷鸢站起身来,挡在了千星寒的前面,她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幕。那个太监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手上脸上开始出现红色的疹子,他不停的抓着,疯狂的抓挠,将全身都抓破了,全身是血,惨不忍睹。

“是刘大人叫我把皇上的一切全都禀告给他的,放过我啊,放过我啊…”那太监大喊着,不停的求饶。

千芷鸢拔出匕首,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刀,那太监就断了气,不再动弹。

千芷鸢将染了血的刀放在手中不停的看,一边看一边叹气,她说道:“唉,我就是心太软,一说真话,我就给他个痛快了,下次一定不能这么心软。”

看着地上的太监惨死的样子,旁边的太监都在不停的瑟瑟发抖,还有一个害怕得腿一软,跪倒下来。

“咦,你?莫非刚刚刘大人看的是你?我冤枉他了?”千芷鸢指了指跪下来的那个太监。

“不不不,不是,刘刘大人看的不是我。”那太监连忙摆手。

“嗯?”千芷鸢手中的瓶子转了转。

“但是,但是我有话要说,我其实不是故意的,这是刘大人要求我我把皇上的一言一行还有记录全都汇报给他…”那太监说完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千芷鸢点点头,她说道:“我最喜欢诚实的人了,你放心…”

千芷鸢话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太监就扑通的一下跪了下来,他说道:“刚刚刘大人看的是,是是我…但是我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没有叫我做任何事情啊…”

“那,那你们呢?”千芷鸢看了看剩下的几个太监。

“我负责给皇上喂药,药里加一些催眠的东西…都是刘大人的吩咐啊…”

“我我…我负责监督他们的言行,汇报给刘大人…”

千芷鸢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早点学乖就好了嘛,何必呢?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除非你们给我足够的好处,否则留着你们万一哪天你们又出卖我,那可就不好了。”

“只要你说,我们都按照你说的做!”

“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刘大人必定不知道我们已经投奔了你,对你最有利啊,杀了我们还不如用我们啊!”

那些太监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话。

千芷鸢只是静静的听着,太监是什么?猥琐小人。为了利益可以不顾廉耻。但是为了生存,可以不顾一切,随时倒戈。

命都捏在千芷鸢的身上了,这些太监还能有什么坚定意志呢?

“你们说得很有道理。”千芷鸢嫣然一笑,将手中的瓶子收了起来。

看到千芷鸢收起瓶子,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该汇报的汇报,该拿药的拿药,不需要撕破脸皮,更不需要指证刘大人。”

千芷鸢此话一出,那些太监又是大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千芷鸢会让他们指证刘庄。到时候他们也是死路一条,只不过不会死得那么难看而已。但是如今好像也不会搭上性命了,而且敷衍和欺骗是他们最拿手的了。

“只不过,汇报的要把皇上的病报得越来越重。拿药的不要把药放进皇上的药里,监督的按照原来的汇报,给他们打掩护。这一切还是要你们密切配合,若是你们其中一个人出了问题,其他人都得跟着一起死。

要知道,刘大人不知道你们背叛,不会伤害你们。我看到你们忠诚,我也不会伤害你们。但是若有人愿意去赌,让刘大人知道了,刘大人不会留着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点,我相信你们自己能够掂量清楚。”

“是是是,我们清楚。”

“皇上的病,确实一天比一天严重!”

“是啊,刘大人给的药我都给皇上吃了,所以他越来越严重了。”

“他们都按照刘大人说的去做了,万无一失。”

那些太监立刻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千芷鸢笑笑,她说道:“既然这样,还不把他给送下去?别让人发现了。”

“是”

“送完早点回来,伺候圣驾。”

“是是是…”

两个太监将人秘密的送出去埋,剩下的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千芷鸢这才转过身,坐在了千星寒的床边。

“皇上,对不起,惊扰您了。”千芷鸢说道。

千星寒抓着千芷鸢的手,抓得极紧,他说道:“鸢儿长大,真的长大了。越长越像你娘了。”

千芷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任由千星寒抓着她。

“朕总是担心你在外面会吃亏,会受欺负。但是如今看来,却是朕多心了。鸢儿,你能有如此手段,朕不知道是要欣慰还是要难过啊。”千星寒叹了一口气。

“您应该高兴啊,如今我能够照顾自己,还能够反过来保护你,您为什么要难过呢?”千芷鸢笑得很是温和,与刚刚那个逼死太监的千芷鸢截然不同。

“只有活在危难之中的孩子,才会有你这样的手段,我是心疼你啊…”千星寒的眼角闪出了泪花。

千芷鸢听得身体一震,千星寒竟然用“我”而不是“朕”。千星寒明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儿,也知道她罔顾他的意愿认回了叶家。

千星寒继续说道:“孩子啊,一去十一年,我从未想过竟会从此失去你啊。”

千芷鸢原本对千星寒心里就有愧疚,此时听到这样的话,她更是不由得落了泪。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鸢儿,你陪着我,还当我的女儿好不好?”千星寒的眼泪从他满目的皱纹中滴落下来,他继续说道:“儿子们个个都想抢皇位,巴不得我死。女儿们个个都巴结我,都想通过我嫁给权势大的人。现在我病重,她们都转去巴结雪妃了。我…”

“父皇,你不要说了,芷鸢不孝…芷鸢最不孝了…”千芷鸢握紧了千星寒的手,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从前她因为千星寒没有彻查她和她娘亲被害的事情而怨过他,如今她才真正体会到,做一个皇帝有多么的不容易。如今看见千星寒卧病在床脸色苍白的样子,她剩下的就只有愧疚了。千星寒从来都不欠她什么。

“你,你叫我什么…”千星寒惊讶的张了张眼睛。

“父皇啊,你不认我了吗?”

“认…认…”

“父皇,你好好的休息,养好身体,现在你身边的人都不会再加害你了。总有一天我会把背后那些想要害你的人全都清除干净。那个时候,我再陪你散步下棋好不好?”

“好…”千星寒不住的点头,末了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自己颤巍巍的手,伸向千芷鸢的脸庞。千芷鸢抓过千星寒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你跟你娘真的很像啊。”

千芷鸢笑笑,她问道:“那是我好看呢,还是我娘好看?”

“你娘好看。”

千芷鸢一愣:“为何?”

“因为她身上没有叶晨轩的血统。”千星寒一脸不悦的说道。

“噗嗤”一下,千芷鸢笑了出来。千星寒见此,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千星寒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千芷鸢给千星寒顺了顺气,然后按上了千星寒的脉搏。发现千星寒的脉象很微弱,但是却摸不出是什么症状。千芷鸢皱起了眉头,都怪她学艺不精,若是沈云襄在这里,那就好了。

忽然,千星寒用力的抓住千芷鸢的手。千芷鸢一怔,她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千星寒,他凑到了千芷鸢耳边对她说道:“若是我出了事,在北郊皇陵殷皇后墓下的东西,你要取出来。它能保证你和怀皓的后半辈子。”

千芷鸢心里一惊,她正想转头去问的时候,千星寒躺回了床上,他脸上全是疲惫和虚弱,仿佛说出刚刚的话,费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千星寒闭上双眼,似乎不再愿意多说一句,额角的皱纹多得出奇,这和记忆中那个位帝王的样子差得很远。

千芷鸢看着千星寒心中有些反酸,她叹息一声之后给千星寒掖了掖被子。

“父皇,我先回去了,好好保重自己,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躺在床上的千星寒动了动眼睫毛,却没有睁开眼睛。

千芷鸢见此,缓缓的站起来,对着旁边站着的那些太监说道:“今天我来看父皇,你们打算怎么给刘大人汇报?”

“回公主的话,公主只是劝了皇上几句,叙叙旧,询问病情,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

“嗯?”千芷鸢皱起眉头,很不满意那太监的答案。

“这…”那太监犹豫了一阵说道:“公主和皇上说了几句悄悄话,具体是什么奴才没有办法挺清楚。”

有时候连千芷鸢都不得不佩服这些太监察言观色的本事,她笑着说道:“别忘了加上一句,说话的时候我的神色一惊。”

“是”

千芷鸢满意的点点头,她说道:“药是上官大人开的,刘大人必定过问了药方吧?”

另一个管喂药的太监立刻会意,从袖子中取出一个药方交给千芷鸢。

千芷鸢接过药方,叮嘱了一句:“好好照顾皇上”之后便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之后,千芷鸢便进入房间,将房门紧紧的关了起来。

沈云襄侧躺在房间的卧榻上,一手支着头,双眼轻轻的闭起。没有带人皮面具的沈云襄此时一身的慵懒,墨色的长发落在红木榻上,十分的令人着迷。

千芷鸢看到沈云襄怔了一怔,然后走到桌子旁边取来药膏在沈云襄躺着的榻上坐下。

冰凉的药膏涂在沈云襄的身上,沈云襄这才懒懒的睁开眼睛,一睁开双眼,视线就落在千芷鸢的脸上。

“哭过了?”

“你就不能不揭人短么?”千芷鸢低头上药。

“这哪里是短哦。我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几乎未见你掉过眼泪,如今见了一次皇帝你眼睛都红了,这叫我怎么能忽略?”

“我没事。”

“后悔了?”

千芷鸢一愣,过了好一会她才明白沈云襄说的后悔是指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认回叶晨轩而放弃了千星寒。

“我不后悔。”

“别人都觉得你冷漠,我却知道你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炽热的心。”沈云襄拨了拨千芷鸢的碎发,他又说道:“别担心,往后孝敬千星寒的日子还长。”

“嗯”

千芷鸢低低的应了一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沈云襄更了解她了,他总是一眼就能够看透她的想法。

“今天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千芷鸢将今天的事情和沈云襄都说了一遍。千芷鸢说完之后沈云襄露出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你去见皇帝见了一个早上,我在这沉思了一个早上,这一个早上真是美妙得很。”沈云襄悠悠一笑。

千芷鸢看到沈云襄露出这样的笑容,她心里明白,沈云襄有了主意了,不觉间她也笑了出来。

“我原本还在想从哪儿找引子下手,如今我们可以开始放长线,钓大鱼了。”

千芷鸢想了想她说道:“这条大鱼聪明得很,会上钩么?”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呀,我的表现向来只有超出预计的惊喜。”

“那我们不是稳操胜券?”

千芷鸢笑了,她说道:“你可别太心急,上次不是说了么?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有眉目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是…”千芷鸢犹豫着皱了皱眉头,然后她从身上取出那张太监给她的药方递给沈云襄。

沈云襄接过药方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怪异。

“你也觉得这药方有问题吧?”

沈云襄抬头回道:“这药方没什么问题,放了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材,药性也很温和。但是这个开药的风格却有些怪异。”

“是啊,有些药材天极并不常见,而且很多药材都是极为普通的,要说效果比这些药材好的也有很多,皇宫最不缺的就是药材,给皇帝治病从来就不会吝惜药材,可是为什么偏偏这张药方开的药材如此普通?”

“可我们确实也揪不出药材上的错误啊。”

“这正是值得深思的地方。”

“我觉得很有必要见上官江陵一面。同时,我还想到皇帝的寝宫看一看,没准能够找到线索。”

千芷鸢点点头:“上官江陵是必须要见的。但是我们还是要等待时机,雪妃很聪明,不能再轻易踏进她的圈套之中。至于皇上的寝宫,你不说我也想带你去,皇上的脉象很弱,却又找不到理由。我医术浅薄看不出什么。”

沈云襄见此轻轻一笑,点了点千芷鸢的鼻子,他说道:“你也知道你医术浅薄?不学无术,贪吃好玩。小时候教你的,你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千芷鸢撇撇嘴,她说道:“反正有你在,我医术那么好做什么。”

沈云襄笑着将千芷鸢揽进怀里,唇瓣吻在她的额头之上,温柔缱绻。

“叶姑娘…”

房门之外宫女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

“雪妃娘娘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千芷鸢和沈云襄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我说什么来着,大鱼再聪明也是鱼,是鱼就抵挡不住饵的诱惑。”沈云襄轻笑。

“我才刚刚从皇上的寝宫里出来没多久,她就找来了。那些太监传话的效率还挺高。”

“叶姑娘,您在么?”门外的宫女等了一会不见千芷鸢出声,她又问了一遍。

“去吧,看你表现。”沈云襄放开千芷鸢,他坐在卧榻上双腿盘起。

“我在,带我整理整理,很快就去。”千芷鸢朝着门外回答。

“是,叶姑娘。”

片刻之后,千芷鸢打开房门,还没走出去,她就看到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等她了。千芷鸢看到一脸笑意的一个宫女。

“叶姑娘,雪妃娘娘有请…”

千芷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跟着那个宫女往暮雪宫正殿走了。

这是千芷鸢第二次进入暮雪宫的正殿,暮雪宫与当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跟着没太大变化的还有坐在正中央喝茶等她的雪妃。

雪妃确实长得十分的漂亮,即使是岁月也难以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也难怪当年千星寒独宠她而忽略了上官皇后。

“民女参见雪妃娘娘。”千芷鸢行了一礼。

雪妃细细的喝着她手中的茶,像是根本看不到千芷鸢进来一般,没有让她平身。

千芷鸢径直的站直了,她说道:“雪妃娘娘不但容颜依旧,连教训人的手法都没有变。”

当年雪妃把她带进暮雪宫的时候就是这样,毫不遮掩对她的恶意,但是却又什么也不做,放任她在那里独自忐忑以达到威慑的效果。

“你倒是变了,变化还大得很。这点小伎俩已经不能拿你怎样了。”雪妃不咸不淡的说道:“胆子也更大了,没有本宫的允许倒是自己站起来了。”

“雪妃娘娘宽厚,横竖都会让我起来的,我便自作主张了,想必雪妃娘娘也不会怪罪于我。”

雪妃听到这话也不恼怒,却是轻轻一笑。

“祸大莫过于轻敌,你能够从幕夜痕手上逃脱又能够从鬼城逃出来就说明你的本事不小。可惜舅舅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小看了你,才中了你圈套使得封家全家被毁。”

千芷鸢直视雪妃,雪妃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她的脸上却没有表情。

“本宫原以为历儿及时赶到可以救下封家,却不想你还留有后手,人走了,封家还是不放过。本宫虽然从小长在楼纳,但是封家却是本宫娘亲的娘家,你毁了它,本宫就必须毁了你。”雪妃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狠色。

“雪妃娘娘,我们的恩怨恐怕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结下了吧?你拿我娘亲做试验,逼她吃下玄漠,又在我出生的那天亲手杀死我的娘亲,这样的仇,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比起雪妃的狠辣,千芷鸢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平静得让人诧异。

雪妃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雪妃害死殷沐心的事情,除了她就只有瑶光知道了。如今瑶光下落不明,千芷鸢却知道了真相,雪妃自然能联想到瑶光已经出事了。

“既然我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都希望能够杀死彼此,那么不妨拭目以待。”

千芷鸢面无表情也不做任何声响。

雪妃笑了笑,她说道:“本宫知道上次布的局没有抓到你,不是因为本宫没有布置妥当,而是本宫没有料到你派出去的人竟然能够在重重包围之中脱困。天底下能够有如此身手,又对你死心塌地,而且还会用冰的,那就只有沈云襄了,对吧?沈云襄在你的身边,而且就是那两个侍卫之一。”

千芷鸢心里一惊,眼里跟着闪过一丝诧异。

虽然千芷鸢眼里的诧异很快消失不见,但是雪妃还是看见了。

她的笑容更明媚了一些,因为千芷鸢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想。

比起雪妃笑的灿烂,千芷鸢则抿唇不语。

“沈云襄虽然逃离了围困,但是他仍然身受重伤,对么?”雪妃的一双眸子仔细的观察着千芷鸢的反应,绝不错过一丝线索。

千芷鸢眉头不由得皱了一皱,幅度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看起来她仍然像是面无表情一般,但是雪妃又怎么会错过。

雪妃了然,和他们猜想的一样,沈云襄身受重伤。若是之前千芷鸢手中有沈云襄这一张暗牌,那么此时这张暗牌也不能护她周全了。

雪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说道:“可惜了,太子从前一心一意的护着你,如今他也是身不由己了。现在他还是太子,过些日子还不知道太子之位还能不能在他手上。若是他做不成这个位置,恐怕也难以护你周全了。如今整个皇宫都在本宫的掌握之中,迟早有一天,你的小命也会丢在本宫的手上。你怕么?”

千芷鸢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和决绝。她将头稍稍的低下来,想要遮掩她的情绪,但是她的情绪依然被雪妃看得清清楚楚。

“雪妃娘娘,我可不怕。在你看来,我什么也没有。但是或许就是这样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我,能够最后胜出,你也别得意得太早,凡事还是要看最后。”千芷鸢冷声说道。

雪妃忽然间大笑了出来,她说道:“那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反败为胜。可别到时候让我看到你狼狈求饶的样子。”

“放心吧,没有那一天。”千芷鸢的声音冰冷得没有温度,手上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起来。

雪妃将千芷鸢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里,她知道她已经成功的将千芷鸢逼上绝路了,很快千芷鸢就会拿出她最后的底牌了。

雪妃听到千芷鸢的话,仿佛是听到了巨大的笑话一般,她嘲讽的笑意划过千芷鸢的耳际,让她更觉烦躁,但是她表面却装着十分的镇定的样子。

“雪妃娘娘,若是你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千芷鸢低着头说道。

“行了,下去吧,我也乏了。”雪妃挥了挥手,千芷鸢便立刻转身离开雪妃的正殿,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雪妃看着千芷鸢离开的背影,她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

刘庄从雪妃正殿的后面走出来。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千星寒必定是将玉玺或者是诏书的收藏处告诉她了。”雪妃一改刚刚的得意,变得一脸阴寒。

刘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千星寒那个老东西,表面上宠爱我,事实上他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即使当初他一点也不喜欢上官宁,还因上官宁的欺骗杀了她,但是他心里的皇位继承人却一直都是千怀皓。哼,长在外面的野孩子都不如长在身边的亲。这老东西,早就该死了。”

“雪妃娘娘不必心急,等我们找到他藏的玉玺和诏书之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动手了,他活不了多长时间。”刘庄劝道。

雪妃冷笑一声:“果然,他宁愿告诉叶芷鸢那个小杂种,也不肯让我们知道。可惜,他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我故意安排这一次的见面,就是为了逼他说出玉玺和诏书的位置。”

“微臣以为,即使您刚刚激怒了叶芷鸢,但是就算她冲动,沈云襄也未必会冲动,我们还需要再加一把火,才能逼得她不得不去把诏书和玉玺找出来保命。”

雪妃点了点头,她说道:“刘庄啊,还是你最心细了。那个小杂种自以为有些小聪明,表面滴水不漏,可惜她不知道,我斗了那么多年,她那点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我们确实还要再加一把火。”

“这件事情就交给微臣吧。”

雪妃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额靠在桌子旁边,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双眼轻轻的合起来。

刘庄在雪妃身边多年,他立刻就明白了,他朝着雪妃身边的宫女送了个眼神,然后他双手抱拳行礼:“微臣告退。”

刘庄离开之后,雪妃身边的宫女立即走到雪妃身边伺候雪妃进去休息。

雪妃睁开眼眸看了一眼刘庄离去的背影,眼眸里的情绪深邃起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一连三日整个皇宫都风平浪静。雪妃没有再安排千芷鸢去见千星寒,千芷鸢也闭门不出,不吵不闹。

每当有宫女送饭菜的时候,她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这天中午,千芷鸢正坐在桌子前面,宫女将千芷鸢的饭菜送进来,一盘一盘的给她摆好。摆好之后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那宫女给她倒茶的时候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她的手忽然一抖,整杯热茶倒了一半在千芷鸢的身上。

千芷鸢被烫得双腿一疼,她立即站起啦,抖了抖裙子上的热茶。

那宫女见此,吓得立即跪下来,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哭声大起:“叶姑娘,奴婢该死,奴婢一时失手,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求您放过奴婢吧。”

千芷鸢冷笑一声,弹了弹身上的茶水,她一脸不悦的看着那个宫女。

“混账东西,竟然这样不小心,伤了小姐,你赔得起么?”站在一旁的旭阳黑了脸大声的呵斥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

“你确实该死。”千芷鸢对地上跪着的宫女投去一个厌恶的表情,她说道:“来人啊,把她待下去,砍断了双手,然后打死。”

千芷鸢的命令发出,却没有任何人动手。只有那个宫女还在不住的求饶:“饶命啊,求求叶姑娘饶命啊…”

“还不动手!”千芷鸢不悦的提高了声调,看向她房间内站着的总理她院子事务的太监小魏子。

然而小魏子像是没看见一样,低着头一动不动。

千芷鸢有些气急败坏,她对着身后的旭阳喊道:“旭阳,动手!”

“是!”旭阳立即向前抓住跪在地上的宫女。

“不要啊,魏公公,求求你,救救我,我好歹也是雪妃娘娘派来的人啊。”地上的宫女见此转向小魏子求情。

“叶姑娘,您是客,雪妃娘娘是主,您要惩治宫女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至少还是等奴才请示了雪妃娘娘之后,再做决断吧。”小魏子见此终于开了口。

“请示雪妃娘娘?”千芷鸢冷笑一声:“难道我现在连处罚一个宫女的权力都没有了吗?凭什么还要请示她!”

那小魏子听到千芷鸢的冷言冷语,他也不害怕,他跪下来低着头平静的说道:“叶姑娘,您请三思,驳了雪妃娘娘的面子可不太好。”

“旭阳,动手!”千芷鸢怒到了极点,这些太监宫女一个两个仗着背后是雪妃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竟然连人都使唤不动。

“是!”旭阳立即将那个宫女抓起来,正想要往外带出去,此时只听得门外有通报声传进来:“刘大人到。”

千芷鸢压下脸上的怒气,她恢复往日平静,看着刘庄从外面走进来。

刘庄走进房间之后看到的便是太监宫女跪了一地,他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不知是谁那么大胆惹得叶姑娘不快?”

“也没什么,就是些不懂事的奴才,没什么事情,都下去吧。”千芷鸢云淡风轻的说道。

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立即站起来走出了门外,一刻都不敢再多停留。

刘庄见此笑道:“叶姑娘真是好心肠,奴才做错了事情也就是骂几句。换了别人指不定要怎么罚呢。”

千芷鸢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知刘大人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情么?”

“哦!你瞧我这记性!”刘庄忽然想起,他说道:“上次叶姑娘不是要我将小李子行刺的事情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么?”

“哦?这么说来,刘大人有结果了?”千芷鸢诧异的问道。

“是啊,一有了结果我就立即来向叶姑娘交代了。”刘庄煞有其事的说道。

“查得如何?他为什么要行刺我?”

“哦,是这样的,仵作在小李子的尸体上验到了极重的酒味,除此之外小李子从前是规规矩矩没有半点逾越,更没有不轨之心。所以,结果就是小李子那天晚上喝高了进错房间,给你误当做刺客了。”

“是么?”千芷鸢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是的,刑部已经结案了,没有任何的疑问。我只是想起上次叶姑娘特地交代我调查到了就给你一个结果,所以才特地赶来告诉你,以后你可要小心一些。”刘庄笑意盈盈,像是丝毫不知道千芷鸢的愤怒一般。

“好,很好。”千芷鸢咬了咬牙,她说道:“既然如此,事情也交代完了,刘大人好走不送了。”

刘庄看了千芷鸢桌面上的饭菜一眼之后便说道:“如此,便不打扰叶姑娘用膳了。”

刘庄说完也不再看千芷鸢的脸色,转身就离开了。

“哐”的一声,在刘庄踏出千芷鸢的院子之前,他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摔碗碟的声音。

刘庄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意:“被欺负到这个地步,你还不动?”

刘庄走了之后,千芷鸢的房门又紧紧的关了起来。

千芷鸢坐在桌子旁边,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房门被推开,沈云襄走了进来。

“我们也该行动了。”千芷鸢对沈云襄说道。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再不动那些人真要以为我们不会动了。”沈云襄笑道:“不过这回,不止我一个人动。”

千芷鸢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旭阳,她说道:“旭阳,今晚带上云襄之前用的人皮面具去一趟皇陵。”

“是”旭阳点头领命。

沈云襄悠悠的在千芷鸢的身边坐下,握了握千芷鸢的手,说道:“今晚我们两个都会离开,你一个人在这里千万要注意安全。雪妃其人奸诈狡猾,不得不防,难保她不会在背后放暗箭。”

“放心,我心里有数。”

夜幕渐渐的占满整个天空,没有星星的夜晚显得尤为荒寂。夜风沉沉的低吟给人的心头蒙上一阵莫名的紧张。

在千芷鸢的院子内,一条黑影迅速的闪出院子,飞快的朝着皇宫外面走去。那条黑影动作十分的麻利,迅速又敏捷,像是黑夜中穿梭的魅影。

那黑影离开皇宫之后在京都的巷子里转了好几圈,像是要甩掉什么人,然后进入一个院子之中,停留片刻之后立即又出来了。

从院子里出来的黑影直奔北郊皇陵,躲过了守卫皇陵的众多护卫之后摸到一个墓前停下。他在墓前摸索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在墓前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并开始在小心翼翼的挖着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他便停了下来,他将地上挖出的一个盒子取出来放好之后又细心的把地上的泥土全都填平回去。

那黑影拿着盒子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间火光大亮,大批的士兵出现在他的周围。那黑影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就跑,然而他身手再好也躲不过有备而来的士兵。很快他就受伤了,最后时刻他丢掉了手中的盒子引得所有人去捡才勉强得以脱身。

黑影已经逃脱,只留下皇陵里一片火光冲天,还有那个他刚刚挖出来的盒子。

暮雪宫。

“娘娘,果然不出你所料,他们真的按捺不住了。”刘庄双手将盒子递给雪妃。

雪妃嘲讽一笑,然后接过盒子,将盒子打开来,盒子打开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有些难看。

刘庄见此他紧张的问道:“娘娘,可有不妥?”

雪妃没有回答他,将盒子中放的那一张诏书拿了出来。她将诏书缓缓的摊开,诏书上的字迹清清楚楚,是立太子千怀皓为皇的诏书。

雪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看着这一卷诏书脸色很差。

刘庄见此不敢再多说一句。

“千星寒那个老东西会立千怀皓本宫并不惊讶,可是他却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埋在上官宁的墓前,他心里当真是没有上官宁吗?”雪妃一脸恨意。

“娘娘您息怒,皇上心里有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刘庄平静的说道。

雪妃忽然笑了起来:“是啊,他心里有谁已经不重要了,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笑过之后雪妃的表情又变得阴狠起来:“只可惜那个小杂种虽然怒上心头,但还是谨慎。仅仅就只让沈云襄挖了诏书,没有把玉玺也挖出来!”

“娘娘,诏书已经在您的手上了,皇上身边都是我们的人,他已经没有能力再立一封诏书了,只要他一死,太子不能动,那么皇位非端王莫属。即使现在没有玉玺,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雪妃嘲讽的一笑,她说道:“是啊,那个小杂种不过是想要翻盘保全自己,所以她现在需要的只是这张诏书。她要是连玉玺一起挖出来,那才奇怪呢。”

“娘娘您看,要不要毁了这张诏书?”

“不,先留着。反正它在我的手上,总不会给别人抢了去。玉玺还没找到,我们必须要谨慎一些。说不定这张诏书最后还可以帮我们一把。”

刘庄知道雪妃向来心思细腻,见此他也没有再多说。

“至于千星寒,暂时先不要动他。”

“娘娘,拖得太久恐怕夜长梦多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宜动手。”雪妃说道:“上官江陵是个变数,要动手之前还需要先把上官江陵解决了。”

“娘娘可有主意?”

雪妃揉了揉眉心,她美丽的脸庞之上染上了一层疲惫。

刘庄看到雪妃这个样子便清楚了,他向雪妃身边的宫女投去一个眼神。

“娘娘,这件事情微臣会仔细考虑,给您献出良策。天色不早了,娘娘早点休息,微臣告退。”

雪妃的鼻中慵懒的放出一个音:“嗯”

刘庄转身离开。

从屏风后走出一个人,看着雪妃。

“千怀楚,不知道你对此有什么想法?”雪妃一扫刚刚的疲惫,一双精明的眸子放在千怀楚的身上。

“属下没有什么想法,属下只是传达鬼王的意思,鬼王不日就能大功练成,统一天下指日可待,还请夫人您也抓紧一些。”千怀楚低着头不去看雪妃的任何表情。

“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雪妃不耐的挥了挥手。

“鬼王让我来助您一臂之力。”

“不需要,你回鬼城去给鬼王护法吧。”雪妃的声音冷了下来。

“谨听夫人教诲。”千怀楚行了一礼之后立即转身离开了。

千怀楚离开之后,雪妃将桌子上的杯子扫落在地上。

“还不是我送出去的一条狗?如今竟敢这个态度,我怎么可能留着你监视我。”雪妃的脸上染了一层怒气。

“夫人请息怒”旁边雪妃的贴身宫女劝道。

“鬼王连我都不信任了,息怒?呵…”雪妃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的忧伤。

“夫人,恕属下多嘴。您已经掌握大权好些时候了,却迟迟不动,定是有人在鬼王耳边吹了风才会引得他误会您。”

雪妃叹了一口气,她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动手?操之过急只怕会坏了大事啊。”

窗外夜色弥漫,雪妃寝宫之内,灯火熄灭。

在左相的书房的窗上,多了一道影子。

“不知左相可还记得我?”沈云襄此时没有戴人皮面具,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上官江陵。

“你是沈云襄吧?那日我在拜月阁地下密室醒来的时候见过你。”上官江陵的容颜不变,但是他的气度却比刚刚醒来时候的优雅更像一个丞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