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开始以为他并不会把这件事情交个我做,可我没想到他还是派给我做了,当时我接到工作任务后,坐在办公室内望着那张任务单看了许久,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全数看清楚,看完后,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一字不漏背下来。

我从小成绩虽然不是特别差,但也不是特别好,从来没有出现过看一遍,就可以全数记下的东西。

如果问我什么感受,其实没有什么感受,这个世界上就是如此,情爱早已经排在利益后面,沈世林是如此,而我自然也是如此,我们谁都没有例外,两个人又非常清楚双方这段感情。

我不带个人感情为他操办婚礼上一些琐碎的事情,沈家和顾家两家联姻,婚礼场面自然是极其壮观的,这个婚礼一开始便提前两三个月准备。我开始确认沈家和顾家来参加婚礼宾客的名单,又加上婚庆策划公司的人时不时来问我婚礼上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对于这场婚礼,除了按照顾莹灯先前所说,中西结合这点,基本上之后的事情便全是我们自由发挥。

沈家和顾家是从来不插手管,也从来不过问,好像这场婚礼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个举足轻重的仪式,并没有多少神圣感。

那天我和婚礼策划师交涉回来,在公司遇见了向恒,我们两人再次聊了几句,他问我最近工作怎么样。

我一脸无奈说忙死了。

向恒也说,最近孩子一天一天大,夜夜啼哭,他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我笑了两声说让他耐心的。

在我们两人进入电梯后,我问他是否查到放出照片的人,向恒说:“没有查到,东西是直接举报到沈总那里,要想查到很难。”

我想到那天疯狂的邱泽,问:“会不会是你手下的副经理?邱泽干的?”

向恒问:“你为什么认为会是他。”

我说:“他似乎是误会了我们两人什么,以为我们两人之间存在感情关系,会不会对你怀恨在心,在后面放你冷箭?”

向恒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说:“邱泽?喜欢你的邱泽?”

我说:“谈不上喜欢,我就觉得他精神上有问题。”

向恒皱眉说:“他在工作上几度与我为难,我当时以为他是看不惯我直接空降,坐了他的位置才导致的。”

电梯门开了后,说:“总要找到在背后放冷箭的人才好,不然你在明他在暗,这事情就很难办了。”

向恒说:“我知道,我会注意他的。”

我从电梯出来,正好遇见手捧文件的姜婷,她唤了一句纪秘书,又看向即将要关上电梯门内的向恒,唤了一句:“向经理。”

向恒对她微笑说:“姜助理,要下楼吗?“

姜婷说:“不是,我是要上楼。”

向恒说:“哦,那可能不顺路,那我先走了。”

姜婷腼腆的点点头,电梯门关上后,向恒坐上电梯离开了,我看向姜婷问:“上楼干什么?”

姜婷说:“有几份文件需要交给沈总。”

我听了,点点头便往前走。我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看向正在等电梯的姜婷问:“是滕州公司负责的有关项目文件吗?”

姜婷侧过身看向我,她说:“不是,并不是滕州的。”

我朝她走近说:“把文件给我看一下。”

她抱着文件犹豫了一下,我挑眉问:“怎么了?”

她咬唇说:“没什么,不是一些什么重要的文件。”

她将怀中的文件递给了我,我放在手中翻了两下,发现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也不是滕州负责那块项目的文件,我盯着她看了许久,发现刚开始来应聘时,清汤直面大学生模样的姜婷,在短短期间,穿衣打扮上竟然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我目光定在她涂着嫣红口红的唇上,半晌,笑着说:“你今天好漂亮。”

她有些不自然挽了挽头发,说:“谢谢。”

我将文件交给了她,电梯门开了,她要走时,我在后面提醒说:“以后这种文件,不用麻烦沈总,拿给我签就好了。”

我说完这句话,没有等到她回答,便径直朝着行政办走去。

下午我到顾家征询顾莹灯对于婚礼上的要求,刚到顾家门外便看见顾宗祠的车从里面开了出来,我往一旁让了让,他车正好经过我身边,也没有停下来,径直朝马路那端开走。我来到顾家大门口时,是顾家的保姆为我开的门,她带我径直到达一处练琴房,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钢琴声,那保姆笑着告诉我说:“今天我家小姐的钢琴课时间到了,纪秘书就在这里稍等一下。”

我笑着说:“好的。”

那保姆离开后,我站在练琴房外看向坐在一架黑色三脚架钢琴前,优雅弹琴的顾莹灯,她弹的钢琴曲是莫扎特的梦中的婚礼,指法和拍子都非常准确无比,她反复练习了几遍后,终于弹完,从三脚架钢琴前起身,看到站在门外的我,朝我走过来,微笑说:“精微,你来啦?”

我说:“是的,顾小姐,我来时想征询一下您对于婚礼有哪些要求与特色。”

大约是练了很久,她双手相互按了一下手指,穿着简便的家居服说:“走吧,我们去楼下谈。”

我们到达楼下时,保姆很热情端了水果和奶茶来,顾莹灯和我说了几点她对婚礼的要求,我都用本子一一记录下,我们聊了半个小时,顾莹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站在一旁侯着的仆人说:“杨妈,你去我房间把我的相册拿过来。”

那杨妈听到顾莹灯的吩咐,转身上了楼,没多久便拿了一份相册过来,顾莹灯开心的接过,放在手中翻了一下,她递到我面前说:“我想在婚礼上放一个短片。”

她放在桌上翻开里面的照片说:“这是我和世林从认识起到现在所有的照片。”

她翻开的第一张,是他和沈世林的合照,我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将她相册做成短片的要求给记下,我一边写一边问:“那还有底片吗?”

顾莹灯回忆了一下,她说:“有,但是这些照片因为是不同时段照的,很多照片都是分几个相机装的。”

我说:“可以,我到时候会和婚礼策划师说一下这件事情。”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她对于这短片想要什么风格的内容时,顾莹灯对我说:“精微,你知道我和世林是怎么样在一起的吗?”

对于她这样的话,我并不怎么感兴趣,可显然,我也没有什么机会拒绝,我笑着说:“应该很自然而然?”

顾莹灯说:“不,刚开始我们两人是在宴会上见过一面,当时我还在读大学,对于他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不怎么喜欢。”她朝我眨眨眼说:“以前我喜欢阳光型的男孩子,我觉得和那种男孩子在一起应该很开心,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往往阳光型的男孩子,思想上比女孩子要幼稚,我必须要时刻注意他的心情,如果他不开心了,我要哄他,如果我们吵架了,我不肯低头的话,不成熟的人肯定为了自己那可笑的尊严,而等待着对方先向自己低头,好像这样就是赢家了一般。相爱的时候,可以忍耐对方千般万般的缺点与幼稚,可后来,累了,忽然又觉得,如果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我是不是要陪他一起成长一辈子?

我在认识世林后的那一年里,陆陆续续交往了很多这样类型的男孩子,最后分手了,无一例外大吵大闹,而世林始终也没说什么,只要我失恋了,打电话给他,虽然只是不咸不淡几句开导的话,可莫名的,我就觉得很安心,这是任何一个男孩子都给不了我的感觉,那种感情不知道是不是爱,后来,我们就莫名其妙在一起了,然后就订婚。”

她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很快的,真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一般,我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一向不咸不淡。有时候一个月不见一面,都没觉得奇怪,可反而是这种模式让我觉得很轻松,我喜欢接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父母觉得这段婚姻有利可图,沈家觉得有利可图,我也觉得轻松自在,无关爱情,所以我们最终决定结婚。”

她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一定很想问我们之间是否存在爱情这个问题,在船上我就告诉了你,他也许不爱我,但我分量一定比你在他心目中重要,他是商人,他非常明白利弊的区分,他也不是那种为了情爱沉迷的庸俗男人,他时刻都在冷静的分析利与弊,我从来不担心他会做错什么事情。”顾莹灯看向我说:“所以,我明知道你和他之间有着千丝万缕扯不尽的干系,可我不会动,我也不稀罕他什么爱情,我要的是沈太太这个位置,我要的是他沈家能够给我父母所带来的利益,而我只要不去戳破你和世林之间的一切,因为这样你永远没办法从这张无形的网中挣扎出来,而他也不会将你从这张无形的网中救出来,最后被困死在这张网中的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