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生化袭击第三天。圣德尼区,欧洲情报部门秘密据点。

葛成志感觉这次他应该没有睡太长时间。在他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背后的疼痛感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即便是还有残留,也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了。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规避着疼痛,他让已经很干了的嗓子发出声音:“我睡了多久?”

“将近二十四个小时了,亲爱的。”传入他的耳朵里面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哦,当然,这是我的判断。我没有计时工具。你的朋友和我也好好歇了歇,我们都很累了——因为外面那些发了疯的人和与他们之间的战斗,你知道。”

这个女人的中文听起来比海伦娜要熟练得多,而且说话的方式让葛成志感到了一种怀念的感觉:对,就是自己那个弟弟,拥有一颗完全不是天才但已经完全理工科化了的大脑。或许借由此推断对方的职业并不礼貌,但他不得不推断对方是一名……理工科的研究人员。

“仙蒂·卡特,阿尔迪福克制药公司的员工。”伸出了自己的手,这位女性面带职业性的微笑,“哦,你不需要自我介绍了,我从你的伙伴那里知道了你的名字,葛先生。此外,我的中国老公或许能够向你解释我的汉语为何如此流利。”

“啊……被如此美丽的女性施救,或许我的所作所为终于感动了上帝让他派来了天使吧。”与那只手握在一起,葛成志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刚做的梦。梦里面,似乎有个人在床底跟我对话,然后那个人……提到了这个名字?不行,记不太清了,“我的伙伴在哪儿?”

“她试图去搜寻一点儿食物,以及可用的资源。她对这个地方比我要熟悉的多。”点点头,仙蒂松开了他的手,“现在,亲爱的,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另一个……”

“好消息?”

“不,更坏的消息。”狡黠地一笑,仙蒂摇摇头,“你想要听哪一个?你要知道,在对待那些期待着好消息的新药人体测试志愿者的时候,我经常用这句话来开玩笑,所以熟悉我的志愿者都喜欢叫我‘小恶魔’。当然,这句话并非总是玩笑,比如……在当下的情况。”

“哦,我真希望你能够再次成为‘小恶魔’。”有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葛成志对于这种幽默感觉到有些无法消受,“我想我应该能够进行一些独立判断。坏消息是,我被那些人的生化武器感染了……或者其他什么名词,因为不一定是细菌病毒。更坏的消息是,我们现在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寻找解药?”

“你的判断力并不像是一个高中生,亲爱的。”仅仅凭借葛成志自身的能力,他并不能判断出对方是不是真的对此感到了惊讶,不过对方的表情的确有些夸张,“而且你对第一句话的名词很慎重,却简简单单地使用了‘解药’而不是‘抗体’什么的,这种矛盾的讲话方式真是很有趣。”

“如果您有一个当军人的父亲,当老师的母亲,以及被理工科知识洗脑的弟弟的话,您或许也会变成这样:讲起话来看似严谨却又偏偏有漏洞,我们中国人管这叫‘半吊子’。啊,当然了,试图在这种情况下想到真相还需要一些想象力的辅佐。”……真糟糕,那或许不是梦。感受到了左手腕上那块手表——很奇怪,为什么之前我没发现它?——葛成志把左手向身后藏了藏,然后用手指敲了敲脑袋,“说句实话,在您的身上我看到了我弟弟的影子。或许您和他会有很多共同语言。当然,我并不希望他现在身处这个地狱。”

“谁希望呢?我还有两个孩子在家里等着我呢。”这时,仙蒂脸上的微笑忽然开始向着微妙的方向偏转,“不过,你的那块手表不错。从哪里找到的?”

“这个吗?”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了,那么遮遮掩掩就完全失去了意义。大大方方(当然,作为一名高中生,他还是有些紧张)地把“手表”露了出来,葛成志第一次看到了这个陌生人交给他的小玩意儿,“很酷,不是吗?很有复古风格。我在路上捡的,唯一可惜的事情就是它似乎已经没办法用了。”

“的确很可惜。这么酷的东西。”又瞥了一眼,仙蒂开始从医疗箱里面拿出些东西,“转过来,我要来再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这种时候还是听她的比较好。乖乖地,同时慢慢地把身体转过来,葛成志又扫视了一圈这个漆黑的地下堡垒。这里是个简单的医疗室,但因为打斗或者其他原因已经变得混乱。这时候,推门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葛?你醒了吗?”

“是的,海伦娜小姐。真的非常感谢,如果不是你我应该已经死了。”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那位临时“护士小姐”很贴心地转动了病床,让葛成志的脸能够正对着海伦娜,“你找到了什么吗?”

“找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对了,这个给你们。”把肩膀上的背包放到椅子上,海伦娜忽然扔过来两个像是护臂一样的东西。差点儿把它丢到地上,葛成志将其抓稳,仔细端详了端详:“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应该戴在胳膊上?”

“这个?是配套使用的,当然也可以单独使用。我相信你们会喜欢它。”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甩棍,海伦娜让那个新装备在小臂上固定好,忽然一用力将甩棍甩出来。与此同时,那个新的装备突然从小小的一块铁板展开成了一个有着多半人高的防爆盾,“一般在对付暴动人群的时候,警察最喜欢这个小玩意。因为采用了纳米材料所以足够轻,但有相当强的抗击打能力,甚至能够抵御民用9mm火药式手枪子弹在五十米距离上的射击。”

“哇哦,这真是太酷了。”摸了摸手上的这个东西,葛成志眼睛里有了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我记得曾经看到过这个,但从来不知道是这样用的。你需要甩动甩棍,但是我们呢,海伦娜小姐?我们要怎么展开盾牌?”

“只需要戴上它,剧烈地甩动胳膊就可以了。”

“但是这看上去只是用来对付民众的小玩意。我不认为我们能够用这面盾牌顶着冯·卢克纳尔公司的士兵和装甲车的射击前进,对吗?”用力甩了一下左臂让这面盾牌展开,仙蒂的语气带着讽刺,“除非我们想要当血浆花洒。”

“至少,现在那些‘暴民’已经不是我们所需要过于担心的了。”

“我希望你称他们为感染者,亲爱的。”将盾牌慢慢折起来,仙蒂转过身,猛地一撕葛成志伤口上的药贴,让后者倒吸了口凉气,“这是对你不专业称呼的惩罚。”

可真是够劲的惩罚。不过现在我应该能下床站起来了吧?在一瞬间的疼痛结束之后感受到了麻麻的感觉,葛成志想去伸手摸摸自己的伤口。可当他刚刚把左手移动过去的时候,手腕却忽然被海伦娜一把抓住了:“给我等等……葛,你手上的这是什么东西?”

“手上?你刚刚递给我的盾牌啊。”

……哦,好吧,在这种时候装傻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看着海伦娜眼神里面冷冽的目光越来越浓厚,葛成志用单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抱歉抱歉,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这块手表是我在路上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