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纳斯·德克遇上了命运中的邂逅,在这值得诅咒的日本战场上。

在扔掉了手里的枪、逃离了解放军之后,他就一直沿着能走的路向北方狂奔,而且用尽了所有能用的交通手段——最开始是用脚,后来他发现了废弃的插着钥匙的汽车,在电被用完之后又用脚,然后找到了一艘看上去像是公园里面娱乐用的小型木舟,渡过了水路之后找到了一辆摩托车,在电又一次用完之后……总之,他在一直向北,一直向北,拼尽全力地向北。

但即便是一名探险家,一名饱经考验的探险家,身体也是有着自己的极限的。不睡觉或许还好说,但是进食与喝水方面的问题却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终于,因为这几日里比正常水准少太多的摄入与不眠不休的赶路所带来的严重消耗,他终于累垮了。

这是他逃离那里的第五天。这是一座因为战争而在大街上已经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的城市。进入耳朵的只有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拖着已经疲惫到极致的身躯,约纳斯仍然在往前走着。中士的声音,以及其他各种人的声音不停地搅乱着他的思绪,脑袋像是随时就要炸开一样。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散发着热气。是发烧了吧?

天空中似乎降下来了一些清凉的感觉,打在脸上慢慢散开,然后被热气冲散。抬起头,用混沌的眼球盯着灰蒙蒙的天空,约纳斯用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这是下雨了。雨滴有点脏的感觉,当然也有可能是皮肤上本来就粘着有点儿脏的土。啊,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是当然的。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在约纳斯的耳边低语着。你会死,而且死之后还会下地狱。你们都会下地狱。你剥夺了我的性命。我不想死的,我本来也是不应该死的,但就是你的出现让我不得不死去。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眼前逐渐浮现出了一张黄种人的面孔。他的表情诉说着自己对约纳斯的憎恨。去死吧,去死吧,然后在地狱里面为自己的罪行赎罪吧,从那张脸上下一张一合的嘴唇里面吐出的全都是恶毒的诅咒。这让约纳斯痛苦不已。

“我,我没想杀了你们……我不想杀人……”在这种极端的痛苦之中,约纳斯喃喃自语着,“我只是想来寻找幻想乡……我不想杀了你们啊,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人……”

黄种人的面孔慢慢扭曲了,最终变成了约纳斯的爷爷的脸。得了吧,你个伪君子,那张脸这样说着。你早就知道加入CIA意味着什么。你就是想踏在由我们的尸体铺成的路上进入那个名为幻想乡的伊甸园。你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玷污它。而且,你的目的根本就是不纯洁的。你只是醉心于记录中所描述的那个新的伊甸园中的女人而已。你这个衣冠禽兽,你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更没有资格到达那里。

“我……不,我……我……”在已经逝去的至亲的幻觉前,约纳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最终,他直接倒在了地面上,很难看地哭了出来,“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错,我没有资格,完全没有资格,不仅没有资格去玷污幻想乡,更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我不应该活着,就让我这样死了算了。没错,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异国的国土上,因为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会以我为耻吧?一个懦弱的、默默无闻的、还杀过人的探险家……

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约纳斯感觉身体终于完全放松下来了。啊,没错,终于到了放松的时候了,虽然到了地狱可能会有着更为糟糕的经历,不过现在不用想那么多。这样想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慢慢沉入了深层的黑暗当中。至于身旁传来的声音,肯定与自己无关吧。

然后,约纳斯·德克遇上了命运中的邂逅,在这值得诅咒的日本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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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位先生?”拄着伞慢慢地靠近了那位躺在地上的男人,雾雨·丝达祾把有些湿了的金发拨到耳朵后面,“这位先生您还好吗?您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先生?”

看面孔就知道肯定不是日本人,应该是和自己一样因为战争滞留在日本的侨民吧。因为对方和自己相同的遭遇而对昏迷的男人感受到了一丝责任感,丝达祾把手提包跨在肩膀上,慢慢蹲了下来。在雨天,而且是战争威胁可以说已经近在咫尺的名古屋(有谣言说解放军已经全面占领了四国岛,明天就会登陆本州,而日本因为兵力不足放弃了大阪与神户的防御,所以挡在名古屋前面的就只有京都防线了),会出来到处走动的只会有有着特殊情况的人。丝达祾今天是去机场再次查看一下有没有离开日本的可能性的,结果自然是令人失望的“NO”。不过,这个或许是同胞的男人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躺在马路的正中间呢?

“要是装甲车从这里过的话,可能会被压死的。”很是担心地说了一句,丝达祾再次推动起男人的身体,“先生?能醒过来吗?先……啊,身子好烫!”

完全超出了正常的体温范围了!原来如此,是因为身体不好晕倒在路边了吗?

丝达祾的第一反应是把手机拿了出来打算叫救护车,但很快她就明白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完全是无用功。上帝是不会允许我放任这样一名病人在雨中而见死不救的。心中确立了这样坚定的信念,她抬起头,确定了周围没有任何能够帮忙的人,然后收起手机,直接把伞扔到了路边,咬着牙将这个大男人背了起来。

出来的时候居然穿了高跟鞋。真是一个愚蠢的决定,这样三摇两晃的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回家去?这位先生的病情会恶化的更厉害的!

在尝试走了两步但发现完全不稳之后,丝达祾回过头去看了看扔在路边的伞,又咬了咬牙,果断把脚上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甩了下来。脚面接触在淋了雨的马路上感觉有点儿凉,但还好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感觉。确认了一下之后,她把男人的身子提了提,抬起头,艰难地前进着。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耳边传来的是男人虚弱的呼喊声。太好了,是英语,至少能够进行正常交谈,“妈妈……我想要活下去啊……”

“放心吧,先生。”似乎从那个能让所有女性心动的单词里面获得了力量,丝达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不会让你死的。请好好休息,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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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东风谷小姐,魔理沙,看得出来你们两个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啊。”看着顶着熊猫眼的两个人,葛祎伟感觉现在自己的情况应该不会比她们好到哪里去,“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不会是想家了吧?”

葛祎伟昨天晚上可以说是度过了有生以来最为痛苦的一次睡眠。海格拉姆躁狂症的症状让人极其痛苦,完全凭借意志力将其压抑住八个小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要不是有一天的战斗所积累下来的疲劳,他肯定已经化身疯子把整个阵地掀上天了——啊,掀上天或许不可能,更有可能的是早就死了,凶手可能是受到袭击的三名少女或者惊慌失措的以色列人。

“如果要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好了……”有些幽怨地看了葛祎伟一眼让他一脸迷茫,早苗用手遮住嘴巴,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倒是葛先生又是因为什么而没有睡好呢?不会是因为在思考怎么完成灵梦所提出的那个方案吧?”

“哈,哈哈哈……”干笑了两声,葛祎伟忽然一指天空,“哎今天天气不错啊,魔理沙你说是不是?太阳又大又圆……啊不对,这两天一直阴天看不到太阳是吧。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耶路撒冷基本上不可能下雨,所以下午云彩散了肯定就能看到太阳了……”

“这个话题转移的太没水平了吧,小伟。”扔给葛祎伟一个白眼,刚刚拿出了早餐走到这边的灵梦看样子在昨晚的睡眠上与三人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放心吧,我理解,我们都理解。”

“请等等上司,啊,还有东风谷小姐和魔理沙同志,你们不要一脸‘我懂’的样子好不好?”眼看着对方的话有点儿不对劲,葛祎伟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你们懂什么了你们就懂了?你们能懂什么?”

“……男性荷尔蒙没办法发泄,对吧,”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魔理沙插进来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淡的气息,“葛祎伟同志?”

“呵——所以说你们懂个毛线你们懂?跟事实真相完全不一样好不好?我昨天晚上多难受你们是完全不知道啊,还在那边脑补什么荷尔蒙……”捂着脑袋蹲了下去,葛祎伟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你们认为海格拉姆躁狂症很好忍是不是?”

“海格拉姆躁狂症?”迅速两两对视了一眼,在对面站着的三位少女不约而同地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应该已经从她们身边消失了的单词。但是显然,不了解情况的魔理沙和东风谷小姐还加上了一句话,“那是什么?”

“啊……解释起来很麻烦。总之你们只要知道,这种时候我应该还没有得上这个病就对了……可是昨天的症状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解释了。”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葛祎伟感觉自己的精神明显还是因为缺乏睡眠而有些不好,“突然脑壳就开始疼,回过神来自己直接把东风谷小姐扑倒了,就TM跟只野兽一样。我真庆幸自己没做出更多出格的事情,要不然非得自杀以谢天下才行。”

“……那样的话其实只要葛先生负起责任来的话……唔,嗯……或许也能接受……”

“啊啊~~小伟真是没有担当呢,居然直接给自己安上了一种从来没听说过的病来逃避。早苗,可真的不能接受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哦?”

“海格拉姆躁狂症吗?”比起另外两位搞错了重点的同伴,灵梦的回应明显正经得多。皱着眉,她挠了挠头,“你的身上出现了本应五年后才会出现的疾病?”

“一年后,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年后,就是我接受政审完之后而不是在悉尼遇到你们的时候,不要搞错了时间啊上司。”纠正了对方的错误,葛祎伟点点头,“也就是说,事情越来越不正常了。整理一下到目前为止的疑点的话,第一,你们和我的时间经历差别:一年和五年;第二,时间机器产生的效果差别,现在的你们存在,却不存在现在的我和风见小姐;第三,在幻想乡突然进行袭击的迷之人物;第四,就是现在在我身上出现的,海格拉姆躁狂症。”

“但这对于咱们现在的行动方向应该造不成什么影响。”摇了摇头,灵梦说,“找到纳粹的下落,从而找到时间机器,你还能想出比这更好的路线吗?”

“呃……其实是有的,上司。我们或许能够去蒙古碰碰运气。林总那里或许有更多的线索,但也只是或许。”叹了口气,葛祎伟摇摇头,“就把握而言,我还是更想赌在时间机器这边,毕竟直接联系比较多。”

“哈……如果让我做选择的话应该和你一样吧。那么也就是说……”

“好啦好啦二位,打扰你们商讨咱们的战略行动方向真是不好意思,”忽然插在了两个人中间,魔理沙摆了摆手,“但是咱们可不可以先吃饭呢?明明昨天晚上已经没睡好了,就……”

“了解,明白,rogerthat。”立刻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葛祎伟把对方递过来的食物握在手里,“吃个饭猴急什么?这些玩意儿又不会长腿跑了……”

“但是说不定下一秒阿拉伯人就冲上来要和咱们拼命了,所以还是抓紧时间把饭吃了比较好不是么。”把吃的东西放在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魔理沙回答,“对了对了小伟,这么说的话,你昨天晚上一下子扑倒早苗身上是因为生病咯?”

“啊对,没错。否则你真的认为我会在这种随时会丢了性命的战场上荷尔蒙无处发泄?”耸了耸肩,葛祎伟哼了一声,然后端起狙击枪,准备校准瞄准镜——因为脱离部队的那四年,他起床五分钟矫枪的习惯完全消失了,“不过的确,以前咱们都是被阿拉伯人叫醒的,今天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提高警惕,说不准……似乎没必要说不准了。”

“准备战斗!阿拉伯人的装甲部队上来了!这TM是要进行总攻了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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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来到他们的老巢了。时间机器会在这里吗?”

站在里约热内卢的土地上,绵月依姬伸了个懒腰,正了一下自己腰间的刀,喃喃自语着。这里的景象对于她来说有些新鲜,但是更让她有些不适应的是这里的气候。不过她回头一想,月球那种温度湿度完全都适宜的人为设定的环境自然不可能在地球上出现。想到这里,她感觉稍稍有些不合常理的自豪感,挺起了自己的胸,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寻回被纳粹偷走的时间机器定然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所以,第一步要从哪里下手?希望那个眼神阴暗的男人不会注意到我已经消失了……

这次的行动必须要成功。等到回去之后,想个办法……报答一下姐姐和四季映姬吧。这个人情欠的可是真不算小。要不是前者,自己不可能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来到了这里;要不是后者,自己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整理好了自己的行动思路,绵月依姬苦笑了一下,脚下一用力,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向着里约热内卢的最高点飞奔而去。现在,她首先要做的,就是熟悉这座城市的地形地貌,为接下来和纳粹的斗智斗勇做好充足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