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月是婚礼大热季,今年连葛舟都赶上了这趟。

“我今年十月结婚。”消息来得突然,七月里一通电话完全把崔琝听得愣了神,他还记葛舟年前就掰了一回婚,这么快就来了新的婚讯?

还真就这么快!

这回的这位先生姓赵,赵思德,35岁,百家姓头一位的普遍姓,百万人的城市中兢兢业业干着律师的普遍人。认识倒是早三年前就认识了的,俩人都专攻民事法,两个律师事务所法庭上辩过几回嘴,葛舟败多胜少,等到今年3月份,望都一起土地承包案两人又碰了面,赵思德为正葛舟为副合作了一把,以这契机两人熟识起来,熟着熟着就交往起来直到订婚了。葛舟将近30的人也没心思玩把恋爱,赵思德亦是,三观相合工作相合还能互相理解,可不就决定订婚结婚了。

大人们的只言片语里崔琝听了个大概,剩下的就看他阿姨兴致勃勃地投入到女儿的结婚大事中,看这架势,誓要把葛舟的结婚典礼办得完美无缺,又遇上赵先生家那位为自家儿子的婚姻大事愁了十几年的亲家母,难得地一拍即合,直把葛舟和赵思德看得无奈。

知道消息的时候崔琝还在拍戏,等到九月拍完戏一回家,遇着表姐崔琝赶头就问:“这回不会掰了吧?”

这回说得忒嘴欠,葛舟抬手赐了他一记:“怎么说话呢?”

表姐弟也是熟识了说话略贱,崔琝眉一挑安不下心:“才谈了三个月就决定结婚也太急了吧?你前一个谈了两年都没看透,三个月能认识一个人吗?”

“小孩子别恋爱结婚的挂嘴上,”葛舟回了他一句,想了想,补充道:“思德不一样,我信他!”

崔琝被“思德”这叫法雷得外焦里嫩,嘴抽抽,说不下去了,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堪忧啊!不行,他得想法子把把关,想到这儿不免觉得他阿姨姨父也太急了,认识才几个月呢,怎么就点头了呢?

望都这片儿结婚前都要走礼,走礼方式各样,走西式法的办个订婚典礼双方家长亲戚见见面吃顿饭,也有赵思德这般走传统古法的,婚庆店租顶红色小喜轿子,男方抬着聘礼到女方家。说是聘礼,如今这时代也大多变成了房子车子,房子车子当然不能抬,也就自备茶酒生果再到婚庆店租些假雁假鹿抬到女方家走走形式。走完形式最后当然是“吃酒”,正经来说崔琝和玉春悠并非在下聘酒席的亲戚行列,但这时代血缘宗法间的规矩基本上已破坏殆尽,又因为葛家亲戚人不多,崔琝和奶奶也在女方主桌上坐了一席。

赵先生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得罪葛舟的小表弟了呢?葛舟是独生女,带上“表”和“堂”字的兄弟姐妹一共只三人,还都是单一色的兄弟。崔琝算一个,另俩都姓葛,一个36岁,另一个27岁,社会上都捉摸滚打混了好几年,会说话的股票经济大谈特谈和赵先生聊得挺愉快,不会说话的闷声陪坐,时不时递个茶杯瓜果,结婚走礼事儿忙,有他俩陪着也不至于冷落了准新婿。总的来说,这片儿和乐融融,只是中途硬生生插入一个煞风景的。

赵先生在观察葛家的几个亲戚,崔琝同样在观察赵先生。

这边葛家俩兄弟在恭维赵先生精明能干年薪三十万,熊孩子冷不丁地插入一句:“男人有钱就变坏,以后是不是该姐姐管钱?”

瞬间冷场,这问题略敏感,葛家两兄弟默默抹了把汗。看是一半大孩子,赵先生笑笑没认真,随口说以后过日子怎样怎样,拐弯抹角说了一通就是没到点上,崔琝怎么能让他敷衍过去,结婚是既定事实不能变,而且葛舟好不容易碰上个对她好的崔琝怎么会故意捣乱,只是闪婚到底有些太快,即便俩人性格相合人生相交,讨论了人生大方向却因为忙于婚礼准备某些事项却少有说定,就比如这管家权经济权。

赵先生国字脸黑镜框看着特刚正一人,实际上老实于外精明于内。有宋晓葛建飞这样的家庭环境,葛舟看似强干实际上也是老实人,一家子居然没重视这些点,崔琝当初问了就绝倒,作为小表弟,下聘酒席上崔琝只好撸着袖子上阵抽打未来表姐夫。拐弯抹角绕圈子他才没必要,他是小孩他方便,绕着弯子说话还不如直接把话说通了,管家经济家务父母样样都是事,有些事婚后调和不如婚前说,该不该做有没有做他没法管,至少有个承诺给他表姐一个更顺利的婚后生活,而且有他明晃晃打着的义父招牌,怎么说准姐夫也该老实些。

擦!熊孩子好难应付!赵先生脸上笑容不变嘴角已经阵阵抽搐,郁闷归郁闷,心里极复杂。赵先生比葛舟大6岁,又不是十来岁二十来岁热血上头的青春年华,35岁的人熟识才几个月说葛舟是真爱这话听着就骗人,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或许更能形容他们的关系,年纪相差略大,相处起来其实有些亦师亦友,有个这么关心未婚妻的小表弟,赵先生打心底为葛舟高兴,然而小表弟种种问题剑指他,赵先生挺郁闷。人都有私心,赵先生亦是,管家经济家务父母种种事偏向自己是人之常情,社会上混久了高级精英赵先生难免滑头,即便是谈婚论嫁不自觉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结果遇上直截了当的崔琝,所有算盘被一剑戳穿逼着他表态,赵先生一时准备无着被问得略狼狈。

狼狈归狼狈,赵先生也上了心,中午结束下聘宴拉了葛舟进房间讨论之前含糊过去的生活问题,这一讨论就是一下午,等出来时俩人脸上都挂着笑崔琝也跟着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