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当真是有趣。江莹莹真的能负担得起让高远背叛林瑜的代价吗?不惜抛弃最少还有五年的安稳幸福,高远又真的会满足于江莹莹给的那点代价吗?如果高远并不是为了江莹莹给的代价而背叛林瑜,那他为什么背叛林瑜?如果高远单纯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得益,那他大可不必栖身于林瑜的庇荫之下。如此煞费苦心地让林瑜和江莹莹两败俱伤就更不必要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高远真的是个聪明人,他就会知道这种手段只能玩一次,玩不了第二次。他必须在林瑜、江莹莹和她们各自的公关团队看透自己的这些小花招前让林瑜和江莹莹彻底地退出棋局。要是他的野心还不仅仅只是从林瑜和江莹莹身上捞到的这些油水,那么为了能找到下一个富得流油的金主,他还必须不让自己被江莹莹策反了的事实流传出去。同时还要让林瑜公关团队的人看到他并非无所作为,所作所为还不能没有一点儿效果。

那么达成这些目标最简单的捷径是什么呢?

闻暮雨忽然就不笑了,她的笑凝在脸上,逐渐变成一种省视、一种考量,最后又带上了些许的嘲讽。

……敢情原来人家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这是邀请她出手,两人一明一暗、一唱一和、一里一外地干掉林瑜和江莹莹这两个共同的敌人呢。

现在棋盘上其实有四方玩家,一是林瑜,二是江莹莹,三是闻暮雨,四是林瑜、江莹莹背后的挑唆者。

如果如闻暮雨所想这个挑唆者正是高远,那么早在他对江莹莹发难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了除了自己还有一个想要搞垮林瑜和江莹莹的第三人。高远现在的困境则能由这个场上的第三人完全破除。

一旦闻暮雨风趁火势一举出手击溃林瑜和江莹莹,高远的危机也就自动解除。哪怕闻暮雨击不溃林瑜和江莹莹,她的曝光也会转移林瑜和江莹莹所有的仇恨与注意力。高远作为林瑜公关团队的一员,作为倒戈像江莹莹一边的背叛者,他有能力也有立场向林瑜和江莹莹曝光闻暮雨的存在。这也就是说:不管闻暮雨能不能对林瑜和江莹莹斩草除根,高远的账都要被算到闻暮雨的头上。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不先发制人,明年自己便是坟头青草已过膝。……不管高远打算什么时候曝光自己,自己都只能尽快出手了。

*

“您说她会不会来见我?”

高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神情中有种古怪的期待,还有点儿居功自傲的得意。他目光所及的视线范围内,几位挺直了背脊、双手背在身后的军服中青年则是朝着他投来了或不满或鄙夷或斥责的视线。

书柜前的中年男子缓缓地阖上了手中的兵法书,以优雅流畅的动作将书放回柜子里,接着侧头对着高远投来一个慈和的微笑。

见中年男人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高远干脆又笑问:“那您会不会去见她?”

“那你是想听我回答‘是’还是‘不是’?”

带笑的男中音低哑迷人,却透着一股子直指人心的冷彻。冷汗生理性地从高远的脑门上溢了出来,这个瞬间高远忽然感觉到自己背上的衣物已经被汗液黏在了身上。

“对不起……!我不该问您这种问题的!是我太逾越!我——”

“最近你也很辛苦。”

眼角的笑纹有着慈和的角度,中年男人似乎并没有生气。他气定神闲地踱步到高远的身旁,伸出大手摸了摸高远的脑袋。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此时却被按着脑袋抚摸的高远则露出了稚童被父母家长夸奖时那般天真骄傲又略带羞涩的笑容。

“今后许多事情也要麻烦你了。”

“不敢当!!”

望着笑容天真的高远,一直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的军服中青年们心中冷笑:这高远还真以为这位大人是真拿他当亲生儿子一般倚赖了。也看不清自己不过是个用脏了就会被扔的卒子。固然他的手越脏,从这位大人这里得到的温情与奖赏越多。可等到他整个人都染黑了,他这个污点又怎么可能还留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付出要牺牲才能换来利益的最大化。这位大人虽然不是无血无泪的恶魔,也会有顾及情感与人伦的时候。可那也得看看对象是谁。他高远……恐怕是排不上这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