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在她身旁的阎海明显的心不在焉,不管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依旧不给周凝多少回应。哪怕回应了也是“啊”、“嗯”敷衍。

“……你就这么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山庄的娱乐厅里,拉着阎海陪自己玩足球机的周凝毫无征兆地发了飙。被她一腔怒火浇了个狗血淋头的阎海则是莫名其妙地看向了自己的女伴儿。他实在搞不懂周凝怎么说发火就发火了呢?明明他连话都没说两句,更不可能说错话惹恼她呀!

“周凝,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暮雨姐!可是、可是好歹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啊!!”

积蓄已久的愤懑如同洪水一般冲开了闸门。十几年的人生里都学习着大家闺秀的礼仪,也确确实实地做着众人眼中优秀美丽的大家闺秀,周凝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发出这么大、这么尖,这么令人讨厌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疯婆子,就像自己曾经鄙夷过的三六泡沫剧里什么都拎不清的女主角或是女配角。哀叫着根本没有人想听的内容,单方面的发泄着自己的感情,事实上只是将自己在意的人越推越远。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在我身边却不看着我!和我说话聊的却是别人的事!”

隐忍的理性在嫉妒的打压下已经濒临崩溃。周凝一边在心底呐喊着:停下来!停下来!我的嘴巴!求求你快点停下来!不要再说出会自贬身价的话了!不要再让自己看起来更难堪、更狼狈了!

另一边,周凝的嘴巴依旧开阖不止,自顾自地倾泻着许多个夜里,她在心中对阎海偷偷呢喃过的话语:“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有感觉!你明明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就连逢场作戏你都不愿意!够了!!你怎么能利用我接近暮雨姐,又不把我当作一回事呢?!”

“………………”

“咯噔”一声,阎海原地怔然。他张着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他像是第一次见到周凝那样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他过去从未好好注意过的女孩。从她颤抖个不停、像是马上就要支持不住跪倒在地的双腿,到她小巧可爱、挂着泪痕却依旧充斥着倔强神情的脸庞。

原来,被那个方睿捧在掌心的公主,糖做的娃娃什么都知道。一直,什么都知道。

她一早就察觉到了自己接近她的理由,也看穿了自己都不想理解的自欺欺人。

“我、对不起……”

话到嘴边,只能凝成最无力的字句。阎海知道周凝一直自恃为大家闺秀,寻常的打击压根不足以让她露出这样她自己都不会待见的一面,更不要说她现在还把这样的一面展露在自己这个并不贴心的外人面前了。

书香/门第大小姐的骄傲、矜持,这可算是为他毁了个遍。

“别对我道歉!这不是更显得我是无理取闹吗?”

无颜面对擅自把自己的心情强加给别人的自己,周凝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却捂不住涌出眼眶的泪水。

“…………………………”

阎海又一次长长地沉默。他听着周凝的抽噎声,既觉得抱歉,又感到迷惘。

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对周凝说些什么?自己对周凝说出的每一句话对她而言或许都是虚伪的谎言。

这种时候,自己还能为周凝做些什么?自己无论为周凝做什么,或许都会被她理解为愧疚、不安、自责与补偿。

……不,在那之前,自己能说出不是谎言的安慰吗?自己能不因为愧疚、不安、自责与想要补偿周凝的心而为周凝做些什么吗?阎海突然意识到自己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理智:他很清楚自己做不到发自内心的安慰周凝,发自内心地想为周凝做些什么。

如果阎海能对周凝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能为周凝做些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那肯定是因为阎海不想断了这条和闻暮雨相连的线。断了另一个能了解闻暮雨的角度。

阎海想:自己这样的人,应该就叫做“卑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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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凝和阎海不欢而散,旋即分道扬镳。

阎海缩回了房间里,周凝则是闷闷不乐地到外面的海滩上吹风。这个会员制山庄建在离海滩很近的地方。附近一片被森林包围起来的海滩也是山庄主人的私有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