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闻暮雨挂了电话的阎海刚一回神就发现西装混蛋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连眼都不眨上一下。

“干、干嘛?你有话就说啊,这么看着人真是怪恶心的……”

被常舒阳看得心里毛毛的阎海咧了咧嘴,心道这个西装混蛋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常舒阳倒是一点也不在意阎海露骨的排斥。他本就没有意愿和阎海交好。要不是闻暮雨一定要救这个没谱儿的毛头小子,恐怕他和阎海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常舒阳私底下也动用过自己的关系去调查最近和闻暮雨走得近的阎海。看完阎海的调查报告书后常舒阳的第一个反应是要尽早把这个毛头小子从闻暮雨的身边隔离开来。

——要是他猜得没错,暮雨现在八成在追查她父母的事情。特别是她母亲身死的真相。暮雨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和云姨特别亲,云姨是暮雨唯一能依靠、唯一能依赖的亲人。暮雨追查杀害云姨的凶手除了复仇不会有别的目的。可是如果暮雨真的是打算一直复仇下去,那么惹出一堆祸事还没有能力自己收拾干净的阎海就一定不适合在她的身边。

有一点点能力就年少轻狂以为自己什么都办得到,结果惹得一身腥还要别人来为他收拾烂摊子。这样的人不要说是能成为暮雨的助力了,不碍手碍脚地拖累暮雨就已经是万幸。再者有一就有二,有二便有三。阎海已经闯下了大祸,再闯大祸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暮雨若是想在复仇路上前进,阎海只会是个累赘。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解决了阎海这蠢小子的危机,断了他和暮雨的连接点。为此他常舒阳不介意与这就只有骇客技术还行的蠢小子连上一回手。

“那我就直说了。”

常舒阳想要表现出亲切的时候,他看上去总是那么的温和可亲、绅士成熟。简直会让人产生出一种他是邻家大哥哥的错觉。

“金芳仁明天晚上到滨湖。”

清楚地看到了阎海肩头上那一点不甚明显的颤动,常舒阳笑道:“后天他要作为视察领导观看消防总队的公开演习。到了那时候——……”

听到“财神爷”行踪,阎海的喉咙一阵莫名的干涩,他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到了那时候……?”

对着阎海那张正儿八经的脸,常舒阳脸上那温和可亲的笑容似乎又扩散了些:“到了那时候我再告诉你具体要怎么做。”

“………………”

阎海闻言简直想撕了面前这西装混蛋那道貌岸然的亲切脸。敢情这货就是在耍着他玩儿吧?!耍着他玩儿有那么好玩吗?!这货居然还耍上瘾了!真是哗了个大擦——!

看到阎海脸上那千变万化的表情,常舒阳的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前些天他没有机会出现在暮雨面前的机会,只能一边调查暮雨的行动、暮雨的经历以及眼前这小子的事情,一边看着这小子有事没事就往暮雨身边贴还什么都不能做。自己出现在暮雨面前后,暮雨非但依赖眼前这小子甚于自己,甚至明显地信任眼前的这小子更甚于自己。再加上这小子捉弄起来挺有趣的,不失作为打发时间的好手段。是以看见阎海这小子他就会自动见缝插针地捉弄他。

说实话常舒阳还挺喜欢被自己这么一激,顿时像只愤怒的小柴犬一样龇牙咧嘴地怒瞪着自己的阎海。这样的阎海会让他产生智商上的优越感。

被激得气血翻涌的阎海哪还想得起去揣摩常舒阳的话?等他冷静下来发现:“不对啊,金芳仁那种人的行踪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人抓住的?”,常舒阳早已带着杨玉洁的手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一高的大门。

那女人……闻暮雨怎么就和这种表里不一的腹黑男纠缠到了一起呢?两人还好像很熟悉的样子……阎海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竟不满的扁了扁嘴。

晚风寒凉,尤其是这大雪的天气里,寒意更是会像生物一样一丝一缕地往人的骨肉里钻。望着窗外的飘雪,阎海瑟缩了一下。没有常舒阳的联系方式的他连常舒阳下次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联系自己都不知道。

深深地呼出一口白气,阎海收回了视线。他的手再次在键盘上动作了起来。这次出现在他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正是他早些时候拍下的常舒阳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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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因为风雪加大而误了点,李立踏上滨湖城土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四点了。因为飞机无法降落一直滞空,飞机上人心惶惶。李立又一心挂念着父母,急着想要弄清楚自己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长时间在飞机上逗留的李立不要说是小睡片刻了,就是让脑子静个五分钟他都做不到。听着四周传来的孩子哭闹声、乘客不满不安地说话声,李立更觉疲惫。好在一下飞机风雪就糊了他一头一脸,李立冷得牙齿都在打颤,人却是一下子清醒了。

一个双肩包装下了所有用得上的东西。接到警方的电话后向公司请假,回员工宿舍里拿了证件和钱就直接打车去往机场,在去机场的路上用手机买了飞机票的李立连换洗衣服都没来得及带上一套。

身为杨玉洁和李全的儿子,他不是头一次听说自己的父母不和,也不是第一天知晓父母在外面做的那些腌臜事。可他是做梦也没想到他那个怂蛋爹有本事捅了那个外在大方和善,内在刻薄贪婪的妈。

不管李全是不是只有色心大,不管杨玉洁是不是不安于室、不甘寂寞,也不管李全和杨玉洁是不是貌合神离了许多年,李全和杨玉洁两个人是很少会把私底下的不和放到人前供人观赏的。这两人都习惯了说话的时候挑着对自己有利的部分说,也都心知肚明撕破脸皮闹到人前那是两败俱伤。不如装弱势博取他人同情好把所有责任推在对方身上。

这样一对相互算计、各自都心怀鬼胎的夫妻又怎么可能不管不顾地在人前闹到要出人命的地步呢?

身为儿子这么想父母可谓是大不敬,可李立觉得自己在是杨玉洁和李全的儿子之前先是个人。作为人子去包庇自己的父母之前,自己必须先作为人客观地评判自己父母的优点缺陷。否则自己就不能算是人,只是头护短的畜生了。

实话实说,李立打小就看不上自己的爹妈。做爹的被妈压着,活像只哈巴狗。做妈的非但不贤惠善良能对见色起意的爹淳淳善诱,还自己都是红杏一枝,天天越过墙头巴望着活在春/色里。

李立不想做自己爹妈那样的人,就听亲妈的大表哥、刘峥的话努力地读书,争取能早日离开父母,跳出这个泥潭子一样的家。

刘峥身体不好,直到死的时候都是未婚无后。兴许是真把李立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刘峥待李立一向是极好的。不仅是在李立遇到学习上的问题时知不无言、言无不尽,生活上也教了李立许多做人的道理。李立嘴巴上从来没有说过,但心里早就把刘峥当成了比亲爹亲妈还要更亲的亲人。

无奈刘峥没能多活几年等到李立有能力好好的孝敬他。李立对此抱憾终身,也因此对自己的亲生爹妈多了几分宽容。只要杨玉洁和李全不闹到他跟前,他永远都能做只鸵鸟不听不看、不闻不问,权当不知道自己爹妈都是些什么人,都干过些什么破事情。谁知道他那双不让人省心的爹妈突然间闹了个鱼死网破,他这是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了。

呼吸着似乎能冻伤人肺部的空气,李立回想着负责联系的女警给自己打的第二通电话。电话里女警通知李立说被送进医院里抢救的杨玉洁暂时由同城的亲戚闻暮雨来照顾……

闻暮雨三个字是李立埋在心底的伤口。提起来便像是去抠那伤口上的痂。以往李立从不去想闻暮雨的事,也尽量避免和人谈到闻暮雨的事情。没想到事到如今闻暮雨的名字会突然以这样的方式蹦出来,李立只觉得心中五味泛滥,像是打翻的五味瓶被搅拌机搅过一样。

差不多是十年前,李立第一次和闻暮雨面对面。他惊讶于表妹本人远比照片还要漂亮,也诧异于表妹的冷若冰霜。

像人偶一样精致漂亮的面孔上连一丝表情也找不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只有清清冷冷如碎冰般的寒意。哪怕闻暮雨话说的礼貌,行为也没有不端的地方,但她那副神情依旧会让人觉得她倨傲不逊、骄横无理,端地令人生厌。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李立也不会对闻暮雨有什么意见,问题是在那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