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要我因为感激你而以身相许么?”

闻暮雨轻飘飘的一句话把阎海所有的难过都吹飞到了天边。红着一张比大多数女子还要好看几分的脸,险些就从椅子上滑下来的阎海龇牙咧嘴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也不知道是羞于被人看见这样的自己,还是不敢去看周围的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失态。

心里想着一定要找点什么话去反击闻暮雨的揶揄,嘴/巴却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别别扭扭了好一会儿,像条金鱼那样开阖了好几次嘴/巴依旧没能说出话来的阎海还没找回自己的声音,就听闻暮雨道:“不如这样吧——”

“……?”

阎海的鼻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听不出喜怒哀乐。可闻暮雨知道,阎海没他表现出的那么没心没肺。

是啊,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一个还有着大好未来的少年,只是因为他去做了一回名副其实的“正义使者”,就遭人索命,还要害得家人因他受累……是个有点良心血性的男孩子都受不了这样的事实。阎海能在这种强压之下还表现得如此开朗已是不简单。要他真的心中没有一丝阴霾,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现在的阎海最需要的是勇气,不是能接受自己必须死的这件事的勇气,也不是可以舍己为人、能主动去金芳仁那里送死的勇气。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相信自己能够度过这一劫、能够活下去的勇气。太过明显的打气加油对现在的阎海来说除了压力之外什么都不是。是以闻暮雨只能这么说。

“等事情结束了,你对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

阎海闻言愣了一愣,他怎么都没想到闻暮雨要说的是这么一句玩笑话。偏偏,就是这么一句明显的玩笑话让阎海不自觉地笑弯了眉眼,眼眶里既酸又涩。

——闻暮雨这是在对他说:会结束的。逼迫着他的那些事情会结束的。而那些事情结束之后,他还会活着,他还能活着对她以身相许。

“……切,我小阎王的身有这么廉价么!这样就许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啦?”

嘴里捡了些轻浮的话胡搅蛮缠地说着,阎海眨了眨自己酸涩的眼。哎呀哎呀,这样不好,这样很不好。光是听见闻暮雨那女人低低的笑声,他连鼻子都酸了起来。幸好那女人现在不在自己面前……要不自己这瘪三样都得让她看去了。

闻暮雨和阎海东拉西扯的功夫里,开了蓝牙、戴着蓝牙耳机和阎海通话的闻暮雨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阎海发来的东西。

杨玉洁的手机里那个神秘的电话号码的主人是个男人,名叫黄让。黄让工作的地点和杨玉洁工作的地点是同一个,看样子两人是一个厂里的工友。

比较特殊的是黄让的经历。这黄让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在学校里主修建筑学与园林风景学。毕业后建筑行业正巧遇上热门潮,于是黄让进了家颇负盛名的建筑设计公司,又因为工作踏实努力升迁极快。一时间黄让可说是顺风顺水、前途一片光明。然而好景不长……

该说是凑巧呢,还是不凑巧呢,总之黄让去工地进行工作进度的确认与监督的时候碰上了起重机缆绳断裂的事故。眼看着被吓呆了的工人就要被掉落下来的钢管击中,黄让挺身而出,一个飞身推开了工人,自己却被钢管打到了脑袋。

因为大脑受到了损伤,黄让的双手总是抖个不停,偶尔还会大小便失禁和发癫痫。精密的脑力工作再也不适合黄让了,至此黄让作为建筑师的人生宣告彻底结束。

落了残疾的黄让被设计公司用十分文雅的方式“请”出了公司,之后又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这期间黄让的二女儿出生了。迫于生活压力,黄让迫切地需要工作。正巧杨玉洁工作的工厂服从国家政策进行残疾人特招。于是黄让就到这家工厂里做了个像小丑一样天天被人耻笑,工作不多但工资也只有一般人一半的特招残疾人。

说实话,黄让的经历着实让人想要同情他。光是知道他做了好事却得不到好报就令人唏嘘,更别说他现在的处境又是这么的尴尬且痛苦。不过一码归一码,既然黄让和杨玉洁扯上了关系,不管黄让是何许人也,不管黄让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在确定黄让和李云的死没有关系以前,闻暮雨都不会停止对黄让的追查。

杨玉洁虽然是个水性杨花的,资料里的黄让也还算长得能够入眼,但闻暮雨不认为杨玉洁会去勾搭脑袋有残疾的黄让。毕竟对杨玉洁这种心里总是在打小算盘的女人来说,世界上的男人千千万,与其和入不敷出、有家有室的黄让裹搅在一起被人说饥不择食连残疾人都要,还不如和个肯给自己钱花、自己能拿捏住的男人搞点不正当的暧/昧关系。

不过如果杨玉洁和黄让没有身体上的那层关系,那么杨玉洁这么谨慎小心地刻意隐藏起黄让的存在就更可疑了。再加上杨玉洁刻意隐瞒的人闻暮雨现在就只找到了这么一个,而且从迹象上来看黄让很可能是杨玉洁刻意隐瞒其存在的唯一一人,于是乎欲盖弥彰以及做贼心虚的臭味就更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