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渊泽内弥漫着碧血藤独特的香气,如兰似麝。

青棱眼睛一眨未眨地盯着辞先生。

奇异的期盼从胸膛里涌出,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对面藤间挂着的男人,低了低头,将兜帽掀开,青棱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额间墨色的咒印。

奇怪的纹路,陌生的字符,似乎埋藏了太多的秘密,神秘诡异。

青棱很想伸手触碰那道咒印。

她并不是个好奇的人,但看到这咒印时,她心头攀起的想法,竟是想将这咒印抹去。

突兀并且奇怪的念头。

他摘了兜帽,将整件斗蓬都脱去后,方才抬头。

高高束起的长发之下,是张英气逼人的脸庞——英挺俊美,飞扬夺目。

他身上的光芒,似乎随着灰暗斗蓬的褪去而一下子璀璨起来。双眸如海,波澜沉潜,高鼻扬眉,唇角如菱,他像古画之中的异域少年。而有别于古魔族人健壮的外表与深刻的轮廓,他的模样则显得柔和许多,肤色偏白,身形清瘦一些。

据说,古魔族的族后,是昔年天仁仙境之上名声远传的绝色佳人,因而殊迟的容貌或多或少承袭到了母亲的美丽,介于古魔与天仁普通修士之间,神秘而又迷人。

而青棱之所以想到少年这个词,是因为他身上的锐气还未被漫长的岁月磨去,像棱角分明的玉石,每一面都能折射出明亮的光芒。

五百岁的修士,对她而言,可不就是个少年。

然而他一开口说话,却又是不同的气质。淡淡的骄矜与清傲,像个修行多年的修士,全无少年的莽撞与狂态。

种种矛盾,聚在眼前这一人身上。

青棱只觉得……似曾相识。

“第一,你和四方轿上的小殊,气息起伏完全一致,那是你的傀儡;第二,兰潜说话的时候,看得最多的人是你,而不是她的主人小殊;第三,所有命令都由你发出的。”

她笑着回答他的问题。

殊迟随着她一笑,勾起的唇角绽出迷人笑容。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他眼里有些迷茫的神色。

这五百年间,他反复做着同样的梦,那个梦冗长繁复,像几千年的仙途都化作残片,一幕幕掠过,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他一醒来,便记不住梦里的画面,而唯一清楚印在脑海中的,不过是张飞扬的笑脸。

眉目都是模糊的,只有笑容,像烙在心间的印迹,怎么也抹不掉。

他很想找到她,可他找不到这个人了。

就算是跟了他百年的血仆兰潜,当初也只是因为她那张肖似梦中之人的笑脸,便得了他百年宠爱,但他心知肚明,兰潜不是那个人。

黑城里遇到青棱,他惊讶地发现,梦里模糊的眉目,瞬间清晰。

“岂止见过!”青棱笑出声来。

殊迟眼一亮,待要问她,便又听到她温和的声音响起:“五百年前,我还抱过你呢!”

他听得一怔。

青棱扯着藤蔓荡到他身前,双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个长度,笑咪咪地开口:“那时候你才这么长……噢不,还要再短一点,小手胖乎乎挂在我身上。”

殊迟看到她的手一缩,将长度缩短了些,眉头便一抽。

“那时候,你趴在我肩上,管我叫‘娘’。”青棱戏谑着继续说着,“殊迟小鬼,再叫一声‘娘’来听听。”

“……”殊迟一阵沉默。

他没料到她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