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云不愿松口,程舟宇也第一次开始任性,程家的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医院本就忙,程舟宇如今更是每天忙到深更半夜才回家,其中固然真的有忙工作的时候,但是,也有时间是和丁意媛在外约会,再加上时不时的一个晚班,的确连回家和周若云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而且,也不太想面对周若云那张总是绷着的脸。

他是大孝子,这样的行为他自认是不孝的,也是大大的不应该,但他这辈子也就犯这次拧,怎么也拗不过弯来洽。

周若云一辈子好强,儿子这么忤逆算是戳了她心窝子,哪里能在家里安生待着?就连回老家也没了心思,索性不回了,每晚程舟宇回来的时候她其实都没睡着,直直躺在床上,听着门响,听着儿子的脚步声在房间外来来回回走一遭,再回到他自己房间,然后,门再响,却是他已经关上了门钤。

想着从前儿子出去回来都会先看看她睡着没有,如果没有还会和她说上一番话的情形心里就泛酸,如此,却更加恼恨丁意媛,就是因为她,儿子才跟自己疏远了!

但尽管如此,她也没有主动向儿子妥协,这在她的家教里是不允许的,儿子是她心坎上的肉,是她这辈子的依靠,是她的唯一,是她的所有,她必须牢牢将儿子掌控住,现在还没娶媳妇,为了个女人就忤逆母亲了,等娶了媳妇还得了?那媳妇不得撺掇着把她踢回老家去?这样的事情老家不是没有过,城里的儿媳妇是容不下乡下老太婆的,更何况,儿子看中的那个女人还最为嚣张。

这样一想,更加坚定了她不能让步,也不能同意儿子娶那个女人的心。

倒是彭蔓,尽管发生了这许多事,还是老老实实侍奉着周若云,两下对比,更加衬托了彭蔓的乖顺,也更让周若云感叹,儿媳妇就得像蔓蔓这样,能被婆婆拿捏住才行。

和程家的低气压不同,丁意媛倒是一点也没受这些事儿的影响,该工作工作,该约会约会,该笑笑,程舟宇在她这里反而感受不到一点压力,也越愿意跟她腻在一起。

但他也知道,拖延不是长久之计,总得要想办法把事情给解决了才行,看着丁意媛每天乐呵呵的样子,他更不愿意把家庭的压力带给她了,展示给她的,也是自己乐呵的一面,哄得她开开心心的,他自觉才是该有的担当,毕竟自己家里的事,不要把她牵扯进来,一定要想法子解决好了再娶她,给她一个没有遗憾的家。

眼看着也到年底了,医院也忙,他也要准备申请换医院,先忙过这一阵再看吧,他也在等最合适的契机。

他俩的事,科室人都知道,但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时还拿出来打趣一番,倒也没人抵他们违反规定,但是阮流筝细心,看出程蛋蛋些许微妙的情绪,虽然关心却也不好打听人**,而丁意媛是个藏不住话的,憋了几天后,一五一十都倒给阮流筝听了。

阮流筝颇为惊奇,“你竟然也能忍得住?看不出来啊!果然还是爱情的力量大!”

丁意媛哼了哼,几分得意。

“你就打算老老实实遵守那四条?”这怎么也不像丁意媛的性格啊!

“得了!”丁意媛哼道,“我着什么急啊?我们蛋蛋更急呢!要一半工资?那就把他的全部交了呗!我又不稀罕他那点钱!我养他得了!至于房子孩子家务,我不会让我爸妈重新给我们买套房单过?请个保姆做家务就是了,我也舍不得他辛苦啊!孩子嘛,我也想生啊!至于生出来给不给她带,我可是要考虑的!”

“呃……”阮流筝觉得这个打算还是不错的,但是可行性不高,“别怪我泼你冷水,只怕没那么容易单过,程舟宇跟他妈相依为命的,可能得住一起啊!”

丁意媛沉思了一下,“得,那得打起来!”

阮流筝无语,“程舟宇怎么说呢?”

“没说!”她挥挥手,“大概有他自己的打算吧,我不想影响他,这是他该处理好的问题,我这个人很好相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只要他妈不找我茬儿,冲着他的面子,我不计前嫌,如果非挡我道,那我只能把蛋哥带走了!那可由不得他是不是相依为命!”

很好相处?阮流筝暗暗好笑,拍拍她的手,“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和人之间有个磨合过程,彼此以诚相待,总能磨合好的。”

丁意媛瞥她一眼,“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幸运?有个疼你比疼亲生女儿还过的婆婆?”

阮流筝无话可说了,温宜对她的好真是无可挑剔,再多说些反而显得她在丁意媛面前显摆。

丁意媛在她腰上一掐,“你真是走狗屎运!也没见你比人强在哪里,怎么就运气那么好?”

面对丁意媛含嗔的笑容,阮流筝吐吐舌,算是交代了,而后挽住丁意媛的胳膊,“哎呀,智取啊!动动脑筋想些法子,还有什么能难倒两位双商都高的大博士!”

丁意媛原本也没将这些当成多大压力,一笑了之,反握住阮流筝的手,亲亲热热地问,“哎,你们家俩小捣蛋又有什么新发展?宁老师好久没请客了啊!”

阮流筝唯有叹气摇头,宁老师如今已经成了科室里的笑话了,虽然勉力维持着自己高冷的形象,但是,不时流露的一孕傻三年的傻气藏也藏不住……

转眼春节。

今年除夕轮到程舟宇值班。不是他刻意要求的,真正是科室里的安排。

程家的低气压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除夕前一晚,程舟宇跟平常一样回来的很晚,彭蔓一直在等他。

进门乍见彭蔓,程舟宇略惊了惊,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正面与彭蔓遇上,乍一见,到底彭蔓是外人,也不好给脸色,于是点了点头,习惯性往房间里冲。

彭蔓却把他叫住了,“宇哥。”

他站住脚步,“嗯?”

“那个……”她看看周若云房间,也不便多说什么,很多事情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敢当着周若云跟他说,最后只问了下,“明天是除夕,你们能早点下班吗?”

她希望借这个团圆的节日,让这母子二人之间的矛盾有所缓和。

然而,程舟宇只瓮声瓮气回答她一句,“明天值晚班。”

“……”彭蔓看着他的背影,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房间门关上,将她和他阻隔在一道门板的两个世界。

在她看来,他是故意除夕不回家,甚至是找借口。

这些天来,他身上发生的变化她一一看在眼里,且不说性格大变,一个孝顺出名的孩子对妈妈这个态度实在让人心寒,再说他本身,每天早出晚归,甚至不归,在她看来,似乎瘦了一大圈,眼眶也泛青,这些都是睡不好的憔悴症状吧……

第二天,亦即除夕夜,程舟宇老早就去医院了,彭蔓帮着周若云整理他的房间,也难免唉声叹气。

“你叹什么呢?”周若云问,“好好儿打起精神来,你妈今天要到了,你这么唉声叹气的,你妈还以为我对你不好!”

这孩子,深得她心。

彭蔓胆怯地看了看她,犹豫再三,最后鼓起勇气说,“干妈,我觉得,宇哥这段时间憔悴了很多……”

“是吗?”周若云也心疼,可是疼在心上,却偏要嘴硬,“自找的!好好的日子不过要折腾!”

“干妈,明天都过年了,要不,趁这个机会,跟宇哥团团圆圆过个年,和好吧!”她也不愿意看到程家这个样子。

周若云哼了一声,“他不是值晚班吗?”

彭蔓暗暗叹气,干妈虽然嘴上说不搭理宇哥,宇哥说的每一句话可都听在耳里的,“干妈,既然宇哥值晚班,那……我们不如去给宇哥送晚饭吧,也让他吃顿饺子,大年三十啊,在医院值班怪孤单的。”

周若云想了想,“要去你去,我不去!”这话倒并非完全是赌气,而是觉得这样一个时刻,更适合彭蔓表现,她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虽然跟她处于怄气阶段,但总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迟早有和好的一天,但彭蔓就不同了,要让他看到彭蔓的好处啊,这不是个好机会吗?多温柔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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