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河两岸,花妍锦簇。

其中一株,值根于罪的恶土上,吸食着阴邪之最的灵河水,极致绽放。

花瓣是热情的红色,虚虚地曲行攀附在地上,远远望去似乎是艳舞的长腰美人,吐息间便能摄人心魄。

这样妖冶的花,被人世间最为出色的诗人赞赏都不为过。

然而它却开在这里,在这繁衍着诸多罪恶的土地上。

吸引着无知的灵魂,将它们生吞入腹,化作它维持美丽的饲土。

灵河上,又一只渡魂船驶过,船上的艄公一面划桨,一面注意着身后的新魂,“快把眼睛闭上,不许往那边看!”

他这般提醒了,还是有两个魂魄被灵河畔的那株花所引,双目发直地跳下了灵河。

霎时,生长在灵河的生灵,便像是人过祭典一般,压抑不住鼓动,沸腾起来。

隐在灵河里的食肉鱼,灵河畔的花,争夺着彼此释放出阴力,诱导着那两个失足的魂魄,企图让它们成为自己的盘中餐。

只是,事情却并未如它们所愿。

就在渡魂船的艄公跺脚叹气,船上的阴婚惊疑不定时,自灵河那头又行过来一只扁叶舟,舟上隐约有两条直影,被灵河长年覆盖的阴气所笼,还看不清来者的样貌,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倒先传了过来。

“真是,每日都要有两只傻蛋中招!”

说话时,强大的阴力自那舟上释出来,袭向那两只溺在灵河里挣扎的魂魄,在半道上时,那阴力却突然分为两股,化作结实的绳索,触到那魂魄身上,将他们提起来丢到渡魂船上。

四周传来一道道吱吱的似乎老鼠的声音,似乎是在抗议那突然冒出来的阴力坏了自己的好事。

舟上的人见状,冷冷一笑,咔咔咔的笑声像是锈了的刀剑砍在木桩上一样沉钝,“要是不想被丢在堕魂道,就给我老实点!”

奇怪的声音消散了,四周霎时间清静的很。

“还是二位大人有办法。”

渡魂船上的老艄公捋须一笑,对着扁舟的方向笑道,“二位大人今日可还是要护送那些残缺的魂魄去往锁魂道?”

“不了。”舟上人摇头,“这些时日,朔兮大人不在锁魂道,押了残缺的魂魄过去也没用处。鬼王传唤,我们就不多做停留了。老倌儿,下次这些畜生再多作孽,你直接将它们打散便是,这灵河,还容不得这些孽障这般猖狂!”

“唉,老朽晓得了,恭送二位大人。”

交代几句,那隐在黑雾中时隐时现的扁舟一瞬一移,无垠的灵河上很快便散了它影踪。

撑船的艄公望着灵河波澜不惊的黑色沉水,心头有些疑惑,忧虑的喃喃自语道,“朔兮大人不在锁魂道?朔兮大人竟然会擅离职守,真是不可思议啊,不过朔兮大人不在锁魂道,又会在哪儿呢,咱们阴司,若是被阳间的能人拿住,可就糟糕了啊。”

偈语常言,人生困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还有爱别离。

除了爱别离,她竟然都经历过。

但她现如今已经不是人了。

所以,楚泽朔兮很是疑惑,那她到底是苦,还是不苦呢?

似乎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回答出她的问题。

面前的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楚泽朔兮盯着那炽热的火焰,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怔怔的出神。

火架上烤了两只剥了皮的兔子,被翻烤得滋滋作响,时不时流出来些油,滴落在柴架上,激起一层更高的火焰。

火舌扑向她,却在离她几寸的距离停下。

楚泽朔兮见状笑了,如今的她莫说是死了,就连普通的受伤,也不会有。

“我叫姒旸,你唤什么?”

楚泽朔兮抬头,很明显这句话,是把她带回来的,她还不知是男是女的人问的。

“怎么不说话?”

半靠在泥坯墙上的人神色懒懒地挑眉看她一眼,“是不想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楚泽朔兮淡淡蹙眉,半晌,才指指自己紧抿的唇,摇首,看向她。

“哦,原来是哑巴。”

看明白了的人淡淡点头,修长的眉头皱一下,“我不记得我们部落里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哑巴,你是哪个部落的,怎么过来的?”

这个凡人的洞察力未免太强。

楚泽朔兮有些惊讶,她竟然能知道自己不是这个部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