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田入城,城门卫军看到她,大惊,又因为太过诡异,竟然不敢上前阻拦,调头就往治官府邸跑去了。

那些□□着齐田而来的庶民们,跟在她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城中走。

途中不断地有看热闹的围过来,不一会儿便挤得水泄不通了。但好在她模样吓人,那些人不敢离她太近,她往前走一步,前面围着折人便退一步。

城里的治官得了消息来得匆忙,只带了个小吏,一时竟然挤不进去。

在外头叫“让开!让开!”可也没有人理会他。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卫军来了才终于把人群挤开了一条缝。就看到圈子中间站着个血人,手里竟然还提了个人头。惊呆了。

齐田也看到了他,问“你是本地治官?”

他一个上任还刚一年多的僻远城镇的治官,能见过什么场面?平常纵然是有些威仪,这时候也不免略略胆寒。强作镇定道“是。你是何人,手中所提何物?”

齐田转身,把人头提了起来,面向庶民们们转了一圈。

向所有人展示。

人群中许多人发出惊呼,切切私语“她手里真的是人头!”

又有人问“她身上挂是什么?”

有人低声说“你们看着她穿的衣裳没有,那不是寿衣吗!”

……

在这上些议论声中,齐田朗声道“我名阿寿,长陵人氏,有兄名寿左晋,一年前中考为官,赴任途中为奸人所害,族叔觊觎恤金,将我与父亲残害而死。今苍天有眼,使我还阳来报此大仇,得以手刃仇人,心愿已了特来伏法。”

说着,便将手里的人头向治官丢去。

那颗人头摔地上,咕噜噜滚到了治官脚前才停下来。

治官惊疑。寿左晋被害的事大宁朝廷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他当时在都城应考的时候,与寿左晋也算是有几面之缘。

寿左晋死讯传来之后,他免不得有唏嘘。有同科的友人与他来信,说到关先生学馆那边捐了些钱财给寿左晋的老父亲与阿妹,他也是应了倡仪出了好些大钱的。

却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叫了仵作来查看,仵作探明,确实是人头没错。虽有惊疑还是立刻就派了卫军上前,把齐田收押。

齐田也并不挣扎。也不用催促,跟着他往府衙去。

看热闹的庶民大呼小叫,呼朋引伴。跟着走。

都传说着受害的人死而复生,来找仇人复仇的奇事。

治官这一行人还没走到府衙,就被几乎是倾城而来的庶民们围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大家都想看看返魂重生的奇人。看看活生生的因果报应。

看着热闹,无不感叹上天有眼。菩萨仁厚,又赞叹,全是因为皇帝英明,做为他的子民才会受天之庇佑有重生复仇这样的美谈。

等齐田被押入府衙的时候,阿寿的事已经在城中口耳相传,无人不知了。许多不肯离去的人围着府衙等开审。问门口的卫军“今日开得吗?”

治官身边的卫军大多是本地人,看热闹的人中或有与他们原本就是相识的,自然不有隐瞒,直摆手“还要往长陵调卷。”

没几天,城里到处都在传这件事,还有编了故事来唱的。

族叔是怎么请这父女两个回的家,又是怎么害死的人,唱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十里八乡,甚至隔壁几个城都知道了这件事,竟然有好些赶牛车拖着整村人往这里来看热闹的。

一时城中竟然人满为患。

从本城到长陵,快马加鞭也要三天。小吏去了一问,长陵的治官吱吱唔唔只说寿左晋的事他知道,但别的事却没有听说。

随后带了小吏往寿氏去,一问,还真有坟墓被盗这件事,说是族叔带了族里的人已经追讨去了现在也没见有人回来。

小吏把那颗人头的画像拿来与寿氏的人看,果然就是。这一个死了,却不知道别的人跑到哪去了,都只以为那些人也是死了。寿氏一片哭嚎,只骂阿寿不得好死,又说她本来就是个丧门星,克死自己全家就算了,还害死这些族亲。

一族的人跪请治官作主,又把皇帝赐的字都抬了出来。

事情既然对上了,小吏立刻便转身返回。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长陵前来调案的人。说是事情既然长陵是始发地,便该交付于长陵审理。

明明凶案是在本地,其实是说不过去的。顶多两地合审了不得。

但本地治官也不想管这种闲事。立刻便点头答应了。

小吏免不得要不平“她这一去,保管就要死在路上。”这人活着回去了要怎么审?

小吏去过长陵,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内情,心里门清。他也是上过学馆的,不是目不识丁听风就是雨的庶民。

涉及皇帝,万一寿家事发,那皇帝岂不是掉了面子。这件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种事发生了眼皮子底下,治官是不是也有失职失察的罪过?

但只要这人一死。那一切就好说了。

怎么审怎么结还有谁来叫个屈不成?

要说叫屈,恐怕都没有寿氏自己族里那些叫得凶吧。

小吏还没走时,寿家的人就在府衙闹了起来。说阿寿活着的时候就不吉利,做人毫无感恩之心,受人恩惠却嫌人家给的恩惠还不够多,所以对她族叔很有怨言,好几次还顶撞过族叔。也就是她族叔大度,才不跟她计较的。现在人死了,却又回来作恶,污蔑族人企图害得整族人都不得安宁,这样的灾星,成了复生的恶鬼若不烧死,何止为祸一族,恐怕还要为祸一方。

长凌治官只安慰那些人“本官知道了。不会叫你们抱屈。”又说“行善之人必得善报,其善举岂是恶鬼灾星一面之辞可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