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则居没有马上回答,背过身看着庭院中的花树,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不行的。就像你说的,这件事对我而言并没有甚么害处。”注定会碰壁也让她自己去碰好了。

他说罢,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齐田说“但是不要再威胁我。”他并不是一个肯受人威胁的人“下一次也许会两败俱伤。”

到时候结果会怎么样呢?田家会死,周氏会死,他也许也会死。但以他的力量,就算是在自己覆灭之前,拉上赵家也不是做不到。

“你也不要再威胁我。”齐田半步不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其实是畅快。

她与楚则居之间不再是你高我低受制于人,而是相互挟制。就像是那些拥有核武器的国家,是双方不讨好的事,自然当然不到最后无路可走并不会使用,但是威慑力却一直存在。使得大家能够和平、平等相处。

楚则居却问“我什么时候威胁了你?”到也平心静气。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楚则居想想,才记起老久以前那一句‘不要挡我的道’那么久远,也亏得她记得清楚。说:“那不是威胁。”与其以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一开始就告诉对方底线在哪里不要逾越,到更轻松。

“那是威胁。”

楚则居耐着性子“那是陈述事实。”

“就是威胁!”一本正经。

楚则居没有再说话,但本来有些怒气,但这种怒气却在这种无聊的对话中再难聚集起来了。

这样没有营养的说话,也亏得自己堂堂一个皇帝跟她扯这么久。

算了算了,随她去罢。连最后想强调一次自己的立场,想了想都作罢。这种对话只要一开头,就会陷入无限重复‘是’‘不是’的争论当中,揉揉额角,无奈笑笑,就当让一让她。太认真也不至于。摇摇头往内殿走,说“吃饭。”

见皇帝与皇后之间气氛缓和下来,周围的宫人才敢上前。

太后知道皇帝往长宁殿用膳,气得摔了一柄玉如意。把董嫔叫去冷嘲热讽。

董嫔一肚子的委屈气得直抖,还不敢露出半点不服,恭恭敬敬地认错,也不能管那错是不是她的——皇帝要去长宁殿用膳,她有什么办法?她还能捆着皇帝不让去吗?

回去时,坐在撵上一时竟然红了眼眶“她拿皇后没有办法,就拿我出气罢了。”说来皇后也是个厉害人,说翻脸就翻脸,竟然敢当面把殿门就锁了。后面找起借口来,脸不红心不慌理直气壮,太后不气就怪了。

宫人也是无奈,劝她“到底总理后宫的印是在娘娘这里了。”

董嫔长长叹气“以前总觉得总理后宫多么气派,可皇帝对我可多些亲近了吗?不过是个理事的管家婆子罢了。”路经长宁殿,便有些黯然。突然想起来问“可叫了懂得养孩子的去?”

身边的宫人说“那边是有两个老嫫嫫了,不过都是老宫人。乳母照规矩都是头胎。”老宫人一生在宫中,没有生育过。头胎的自己也没养过孩子。问董嫔“要着人去吗?”到底现在宫中的事都是董嫔打理。

董嫔说“皇后在时面面俱到,那是她的本事,我怎么能与皇后相比呢,才理事的,手忙脚乱,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也是难免。但凡有什么差池,再去请罪便是,说到底是太后主张把后宫的事交与我,我也是惶恐无奈呢。说来,皇帝与太后已经是不大好了,未必还要叫太后难堪?这母子,也不必做了。”再说,也不过是个公主。

再说了,昭妃滑了个胎,就不想活了,谁知道景妃是不是同样呢。那也到好了。

宫人讨巧便不再问。

董嫔想想对她招手,叫她走到撵边来,侧身小声问“公主可还好吗?”

宫人附耳说“抱着在庭院里站呢。听说进殿就哭。”说着好笑。

董嫔不解。

宫人解释“奴婢母亲做的是接生的活计,多少知道一些,那么一点的孩子,寻常不会抱出去的,怕招了风。”

董嫔掩嘴笑。叮嘱“别叫徐家的人入宫来。”又说“你办事可机灵些,看看昭妃的下场!”

宫人连忙点头“奴知晓。”她又不傻,总不至于硬把人挡回去,不过冷着徐家罢了,再说长宁殿本来就被禁了。但迟疑问“不过皇帝对皇后这样亲近……”这些细细碎碎的,有甚么用呢。就是死了个公主,难道皇帝就会处置了皇后吗?

董嫔淡淡说“水滴还能石穿呢。情爱又有几年好?磨着磨着,这里少一点那里少一点,最后不也就没了吗。”她只需得不像宋怡那么蠢,沉着心熬一熬罢了。

这也多亏了宋怡那一死。叫她惊醒,不再发那些美梦。

日子还长着呢。总要些事情来消磨。董嫔心情好些,望着远处云彩叹说“这天气可真好。”

可是过了老久,外头也没听说静公主有什么不好的,不过公主人在长宁殿,禁令不解,满月也没有办,太后本来就不喜欢公主,圣母太后只当不知道这件事,悠哉悠哉过自己的日子,皇帝不提,也没人说要把徐铮挪出来。

到了静公主五个多月了,董嫔有些沉不住气。

想着,这公主不会无声无息死在里头,怕叫外头知道吧?

叫宫人奉了东西往长宁殿去,说是探望皇后来。亲卫却是好硬气,连她的人都挡了回来,说“皇后被禁足,不得见客。”

只得去见了皇帝,旁敲侧击地打听“陛下可时常见得静公主?”叹息“妾竟无缘得见呢。长得可讨人喜欢?抬得头了吗?懂得认人?”

但皇帝只是‘嗯’也没得个准话。

便又说“妾许久不见皇后,甚是想念,不知道皇后那里可有甚么不好的?日前妾还想往长宁殿去,却被亲卫阻拦……”

皇帝本来在写着东西,闻言头也没抬,反问她“你与皇后这么要好?”

董嫔闹了个脸红耳赤。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憋出一句“妾敬仰皇后。”

一边长贵垂头忍笑。

等董嫔走了,长贵顺势便道“皇后都禁足好几个月了……”

楚则居提笔醮墨,说“她自己都不急,你急什么?”

长贵连忙撇清“奴就是怕陛下心里不忍。”

忍不忍心有什么,她不提,自己为什么要提,谁在那里要挟他来着?当时挺威风的嘛。楚则居不说话只写自己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