嫫嫫把东西都盘点好,便看到阿珠在府内向外望。

嫫嫫上前礼一礼问她“小娘子可要随老奴往娘子那里去?”

阿珠反问:“既是出了嫁的人,竟还往娘家搬东西,我却不知道这是什么章程!”

她这几天没少在丽娘和琳娘的‘母亲’那里受气。虽然琳娘和祖母非常维护她,但她心里免不得要怪田氏。又因为整府都在传周有容要休妻,对自己母亲更生怨意。

一个女人自己没用,不知道讨好夫家,弄到被休弃的地步,还要连累孩子受人欺负。

田氏要是真被休了,自己的婚事怎么办?自己这年纪也该议亲了。又正好在都城,多好的机会。

便是琳娘和祖母再怎么安抚,阿珠都意难平。做人母亲的,便该万事以子女为先,连子女将来如何都不顾,只想着她自己,岂还有做人的样子?

外头那些说书是怎么说的,她也叫人去听了,气得直哭。听了那么些,只关注一件事,拉着自己乳母凭理“我确实听了祖母说的话,才不喜欢阿丑的。可祖母也不是为了她自己,难道就任凭阿丑把家里人都克死不成?母亲知道维护自己儿子,祖母就不知道维护阿爹?再说,当我也未存心要推阿丑下去,谁叫他跟我犟嘴,我不过是一时生气失手罢了。祖母与琳娘都知道体谅我,她是我生母竟恨不得我死。不过只因为我是个女儿,不如儿子要紧。”

乳母小声说“夫人哪里就让小娘子去死了……”

阿珠大哭“琳娘都说了,这说书的事,必然都是舅舅使人做的。舅舅要做什么,阿娘未必不知道?即知道了却不拦一拦,不想想我听了在家要怎么自处?如今家里那些下仆个个都传我要害死弟弟呢。她即是我母亲,为甚么要这样害我!”

乳母讪讪地,见阿珠看自己,连忙正色厉声说“小娘子是主家,跟下仆置什么气?便是不喜欢,只管打一顿。再不如意,卖了就是了。”生怕她发现自己也曾背地里说过。

阿珠想想到也是,当即喊了人来,打死了几个下仆,看见其它人都骇得发抖,想必是再不敢乱说的。心里这才舒服些。

周老夫人知道阿珠打死了下仆,并不以为然,连周有容也没告诉,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全是她老家那些大户,哪家不打死几个下仆的呢。到觉得阿珠长大了,开始懂得管束下人。

如今田氏差人来问,想让阿珠去田家。

阿珠对嫫嫫气道:“她即嫁了,便是周家人,祖母年事已高,就算是有哪里不对,她一个世家娘子便不能谦让几分?她自己就不老的吗?就不会有老糊涂的时候吗?如今祖母被她气得日日睡不得觉。周家也被人指指点点。她不想着回家请罪,却还在外头逍遥。亏得我还帮她在祖母跟前说好话。她这么闹,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嫫嫫忍不得“小娘子这话就说得偏颇。夫人在周家受了多少磋磨?单只说一件。早先才嫁时,老夫人但凡有哪里微微不自在,就叫夫人在跟前衣不解带地伺候,新婚一月,夫妻竟不能同处。便是夫人叫下仆帮帮手递个帕子,都要骂一句夫人是嫌她不配受世家娘子伺候,恨她不早死。往郎君那里去哭也就罢了,恨不能跑到大街上拉着人就说夫人不孝。夫人可有半句微辞?之后的事也就不提了,如今要不是小郎君险些丧命,夫人又怎么会往娘家去。”时至今日,还不是因为周家步步相逼,田氏步步后退无路可走。

阿珠皱眉“祖母病了母亲待疾,说到哪里都不是错。病中的人难免脾气大些,好好哄几句便也就没事了。母亲却跟祖母闹得这样僵,也怪道如今祖母总觉得母亲不好。身为人妇,不能得婆婆的心难道还要怪别人?”

嫫嫫见她心偏到哪里去了,也知道多说无益。只道“既然小娘子不肯去,老奴便照话回夫人去。”

阿珠一听,她竟要把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田氏听,莫明有些胆怯,怒道“要你去学舌?!只说我不想去便是。这里是我家,田家又不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