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叫声实在是太过惨烈,以至于唐槿和陆书生都无法无动于衷。

“你别嚷嚷了啊。再说你嚷嚷又有什么用呢?”

被女子成为杨氏的高大妇人说着用力一推风尘满面、但看得出容貌十分娇美女子,女子马上朝后摔倒在了地上。

“你这么瞎嚷嚷得让多少人误会我欺负你们家如意啊。我对如意可是和对自己亲儿子没什么区别的。但是她自己长着腿,她要跑,我还能拦着么?就算我拦下了一次、两次,她不也会跑第三、四次么?”

杨氏说着不屑一顾地冲着女子啐了一口:“你姐嫁到黄家这么多年就只生了这么一个丫头,嘿,生完了没过几天就丢下孩子死了。黄家本是好心收留她这个克死了亲妈,让亲爹要多出一份嫁妆的倒霉丫头。你倒好,说得像我们黄家欠你们的一样。你要是真对如意好,你这个好姨姨倒也早些来接她呀。那样她也不至于自己给跑丢了。”

杨氏的这番话说得摔在地上裙裳都蹭了泥女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接着又是一阵青。女子浑身颤抖地想要反驳,却连声音都只能发出不成调子的颤音:“你、你……!!”

“娘,我饿~~”

一个扎着冲天辫、脖子上还戴着长命锁的小胖子跑到门口抓住了杨氏的衣裙直摇晃。唐槿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个小胖子就是那天在街上抢小姑娘草蝈蝈的熊孩子。这熊孩子对他娘撒娇的口吻让跑来扶起女子的唐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好~咱们不管这晦气的婆娘。娘回家给你煮面吃啊!”

杨氏用甜腻腻的声音说着在女子面前摔上了门,末了还落了锁。

“开门!开门呐!!还我如意!还我如意啊……!!!”

女子顾不上来扶自己的人是谁,她只是发疯似的冲上前去拍打着黄家的大门。发髻散了一半却仍在其他人的视线中哭喊着的她看起来既可怜又凄厉。

“姐姐、姐姐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泣不成声地哭着,女子绝望地从黄家的门前滑座下来,呜咽个不停。

“这位姐姐您别哭,别哭——”

同样赶上前来的陆书生说着急急忙忙地去掏自己的衣袋,想拿帕子出来。他的劝慰一个字都没被女子听进耳朵里。女子只是带着呆滞的神情望着黄家那紧紧闭起地大门,呜咽不止。

“姑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歹唐槿的生理性别是女性,她太清楚让一个心碎的女人别哭要么只能让她哭得更伤心,要么就会被这个心碎的女人完全地无视掉。要让一个心碎的女人回过神来忘记了哭,只有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倾诉上面。

递了自己的帕子给女子抹眼泪,唐槿望着女子那和被抢了草蝈蝈的小姑娘有几分神似的脸,几乎可以断定那个身上有不少的伤、多半是长期遭到家庭暴力的小姑娘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在找的“如意”。

“我、我、如意——”

下意识地看向问自己发生了什么的唐槿,女子语无伦次地开阖了几下嘴巴。

“镇定一点。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那样我说不定能帮上你什么忙。要是你只顾着哭,你在找的如意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唐槿说着用力一握女子纤细的手腕。

“——”

一旦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心中有了定论,女人在关键的时候是很坚强的。听到唐槿的话,女子倒抽了一口冷气,闭上了嘴巴。肩头不断起伏的她在陆书生那“您、您怎么能这么说话?!”的声音中逐渐冷静了下来。

“如意、她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

在女子磕磕巴巴的叙述中唐槿得知了女子姓风,闺名“香兰”。风家还算小有积蓄的家庭,只是受瘴妖、瘴魔肆虐的影响,家业败了不少。几个兄弟在父母死后也各自分家。把嫁妆的大部分都留给了妹妹香兰的桂兰只能嫁到竹邑县这种小地方来。

桂兰嫁到黄家来后多年不孕,后来终于怀上了孩子,黄家也欢欣鼓舞。可是在孩子诞生那天黄家人发现桂兰生的是个女孩,桂兰的夫婿更是勃然大怒。不仅对桂兰还有刚出生的如意不闻不问,还当天就请媒人来为自己纳妾。身体本就不那么结实的桂兰还在月子里就被黄家人当下人使,很快便染了病。黄家也不请大夫来为桂兰治疗,只是把桂兰关在柴房里自生自灭。没过几天桂兰就这么病死了。

桂兰的陪嫁丫头目睹了这一切。要不是这忠心耿耿的丫头带着如意,如意恐怕也没命活到十岁。今年这丫头的卖身契到了约,黄家便遣走了她。这丫头千辛万苦找到了已经嫁作他人妇的香兰,求香兰救救小姐的遗孤。其实不用陪嫁丫头求,一向敬重姐姐的香兰只是听了姐姐的事情后就已经决定要把姐姐的遗孤带回自己身边。为了接纳姐姐的遗孤,香兰与她的夫婿大吵了一家,随后一个人带着盘缠坐驿站的马车千里迢迢地来到了竹邑县。哪知到黄家一打听香兰才发现如意已经不在黄家了。然后就上演了刚才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