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猫啊小山猫,褐色皮毛的小山猫。想吃鹿儿捉不到,只能每天吃小鸟。”瑟狸哼着词句不通的小曲,心情愉快地行走于树林之中。

她身形敏捷脚步轻盈,却唯独有个挺大的毛病——走路不看脚下。

眼看一根横斜而出的树枝就要将她绊倒,瑟狸却只是笑嘻嘻向前一窜,纤白手掌在旁边一棵小树上拍了拍道:“小阮,别淘气。明天我再陪你玩,等会我还有事干。”

那碧翠小树伸出一根枝条极留恋地在瑟狸衣角上钩了钩,又很快松开了。

“小山猫啊小山猫,白色毛皮的小山猫。可怜爹娘死得早,以泪洗面悲嗷嗷。”瑟狸人走远了,五音不全的歌声却余音未绝,听得小阮枝叶狠狠抖了几抖。它只恨自己是一株还未化形的小树苗,不能像人类一般捂着耳朵远远躲开。

以往瑟狸无聊时,她总会在小阮身边唱上足足一个时辰的歌,非听得小阮树叶掉了一地才甘心,倒不知她这几日为何转了性。即便瑟狸这般不着调,小阮却依旧很喜欢她。谁叫这不知名的小山中,只有小阮与瑟狸两只妖修。

瑟狸是一只小猞猁,她居住的这座山被她自己胡乱取了个名字,就叫无名小山。

信渊山方圆十万里,大大小小的山峰不计其数。讲究的妖王大多给自己所居住的山峰取一个颇威武的名字,什么金鸡峰啦玉虎峰啦。一听就知道占领这座山的妖王是什么跟脚,简单又好记。

当然,这只是妖修认知中的讲究罢了。人类修士向来觉得妖修未经教化品味堪忧,就连起名也半点比不上他们修士。

对于这点,瑟狸颇为忿忿不平。

她原本并不住在无名小山,而是住在玉阳山中。那座山的名字可比无名小山好听多了,等她成了化神妖王,定要亲手将那座玉阳山夺回来。

但她此时只是一个渡过天劫刚刚化形的小妖修罢了,离化神妖王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自己是化神妖王,还要把无名小山中那些溜得飞快让她在后面吃土的太白鹿一只只捉来,拔毛去角架在火上烤着吃。嗯,然后再撒上一点盐,那就更好了。

这法子还是瑟狸前几天刚捡到的人类修士教她的。

瑟狸的父母只是普通妖兽猞猁,侥幸修炼成妖王,根本没什么传承记忆留给瑟狸。传承记忆那玩意都是血脉高贵的妖修才有的,比如碧睛白虎,再比如九尾玄狐。

那对大猞猁死后,瑟狸只知道生吞活剥吃野兔,活活一只没见识的土猞猁。自救了那修士以后,瑟狸才知道火居然有这般大的用处。可怜她之前虽已化形开了神智,却活得和普通妖兽没什么区别,简直太丢脸了。

“小山猫啊小山猫,黑色皮毛的小山猫。”瑟狸的歌刚唱了一半,便觉出路边山洞有妖,不,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小猞猁的耳朵颤了颤。她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座山洞,鼻端却嗅到了一丝血腥气,显然那人受了伤。

说起来,她捡到那个人类时他也伤得很重,差一点就活不下来。还好瑟狸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人肉。那个人类能碰到瑟狸,可真是他运气好。

一道剑气擦着瑟狸的头发丝飞过,显然山洞里的人也发现了瑟狸,警告她快点离开。瑟狸惊得向后退了退,随即不由气呼呼道:“你们人类怎么都这样,明明到了我的家里,还非要用剑气招呼我,简直差劲!”

山洞里的人并不答话。瑟狸却说上了瘾,她色厉内荏道:“那个叫陆岁阳的人类比你还过分,十道明火符砸出来,差点要了猞猁命。可惜他再威风也没什么用,现在还不是乖乖在我的山洞躺着养伤?要不是本猞猁不吃人肉,你们俩早就倒霉了……”

“陆岁阳?”她只听山洞中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清如玉石冽如山泉,和陆岁阳低沉的声音全然不同,却一样好听。

“没错,本猞猁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还别别扭扭不大高兴。现在还不是高高兴兴替本猞猁烤起兔子来?”瑟狸得意地挺了挺胸,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胸前平平并没有什么本钱。

“带我去见他。”那少年不容否决道,他想了想又补了个字,“请。”

瑟狸断然拒绝:“这可不成,你若是他的仇人要杀他,以后就没人替我烤兔子了。”

“我以剑心为誓,这五百年间绝不杀他。如有违约,剑心破碎不入轮回。”

那少年是用剑的,以剑心起誓可谓是最郑重的誓约了。虽说这誓约古怪了些,瑟狸倒也并不在意。她试探着问:“你会烤兔子么?”

“不会,但我会捉鹿。”

瑟狸不由脸上一红,显然她那五音不全的歌声都让这少年听了个清清楚楚。她轻声咳了咳,正儿八经道:“本猞猁心肠好原谅你了,你打一头太白鹿我就带你去见陆岁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