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殿，灰色的瓦片层层叠叠，宛如鳞甲一般覆盖在大殿顶端。白色的雪铺在瓦片上，看起来如同给它们披上了一层洁白的棉絮。

八根墨色的玉柱耸立在大殿之中，镇守八方。与观门一般，上面刻有四只瑞兽，四虎四鹤，形态各异，不尽相同。

大殿正东，一副巨大的太极图挂在壁上，阴阳双鱼纠缠在一起，勾勒出种种玄奥。

李牧走进大殿，大日已升，玄阳殿也已经打开了殿门，此刻，有些起得早的弟子已经到了殿中，他们三三两两的走进殿中，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大殿中央，看着那巨大太极图的李牧。

“那是谁？”

“是李牧吧，每次开殿他都到的挺早的。”

一名身着浅灰衣袍的外门弟子眨了眨眼，有些惊讶道：“哦，难道就是那个三日开辟气海，五日气贯全身，十日炼气一重的.....”

他话未说完，边上一名高大的弟子就拍了他的后背一下，这名弟子身上穿着纯白的衣袍，没有蓝色的丝带以及蝉纹，显然是一名内门弟子。

“说什么，这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办法修行的....呃，无用之人罢了。”

他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凡是与他眼神对上的弟子，无论内门外门，都没有多说半句话语，其触碰在一起的眼神也是很快便分了开来。

边上一名内门弟子轻轻嗤笑一声，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什么无用之人，不就是废物吗，还说的那么含蓄干什么。”

他朝着李牧那边走去，大大咧咧的走在中央，在经过李牧的时候，肩膀微微撞了一下李牧。

“不好意思师兄，借过一下。”

这名弟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显然，欺辱这个曾经的天才让他的心中觉得非常舒爽。

李牧看了一眼这名走过的弟子，眼中没有半点波动。眼神微微扫了一下四周，随后转身，朝着左侧第三列的蒲团走去。那里是入室弟子的座位。

盘坐在蒲团之上，李牧眼帘微阖，胸膛轻轻起伏，再度开始修炼起呼吸的法门。

“李牧，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传来，李牧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身子未动，依旧在静静修炼。嘴巴微微张开，李牧轻轻道：“坐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有资格。慕妄，有空看我，不如管好你自己。”

“资格？”

慕妄眉毛微微跳了一下，讥讽道：“一个炼气一重的废物，也敢说.....资格二字？”轻轻挥了一下拂尘，慕原却是轻笑起来：“李牧，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李牧没有说话，慕妄见李牧这样，更是讥笑道：“今日一过，你便不再是入室弟子了，该回到外门，就回到外门去吧，别在我等入室弟子中浑水摸鱼了。”

“慕妄，住口。”

一名同样身着入室弟子服饰的少年走了过来，他面貌清秀，略显英俊，一对细长的眉毛如同柳叶，眸若星辰。

他看着慕妄，轻声呵斥：“谁与你的胆子，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快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哼！”

慕妄撇撇嘴，轻哼一声：“燕轻尘，我看你还能护着他到几时。”

李牧看着慕妄走远的身影，轻笑一声。这慕妄对自己这般言语，今日的玄阳大殿，看来免不了一场风波了。

“轻尘师兄，多谢了。”

李牧对着燕轻尘拱手道谢，燕轻尘摇摇头，说道：“师弟莫谢，慕妄为人气量狭小，虚伪非常。我早已与他不对付，却也不全是为你出头。”

“不过，方才慕妄说的那番话却是让我有些在意，他说今日一过，你便不再是入室弟子，这种话只凭他可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啊。”

“你要多加小心，他若是暗地之中对你下手，我身为执法殿执事，即便知晓，没有证据也是奈何不得他。”

李牧点点头，微微笑道：“多谢师兄提醒，他既然与我不对路子，今日，也正好做个分晓。”

燕轻尘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看好李牧。

正当二人谈话之间，玄阳殿正东，在那高台之上，巨大的太极图突然转动起来。大殿外，三道遁光落下，化作三个道人。

“都且归位，玄阳殿中不可喧哗。”

左侧一位道人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听在诸多弟子耳中却是犹如洪钟大吕，震撼非常。当下诸多弟子都是一个激灵，连忙各自寻了个蒲团坐下。

三名道人缓步而入，从中央大道之中走过，三人之中，位于左侧的道人眼神阴沉，眉宇之间有着一抹寒意。他脸色黝黑，面庞犹如刀削斧阔，棱角分明，身上穿着一件金白交织的道袍，其上有金色的蝉纹刻画，手中持一柄拂尘。

右侧那名道人面容英俊，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眯起，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同样穿着金白相间的道袍。

中间那名道人面容清秀，眼帘半开半阖，头顶道簪与另外两人略有不同，上面多了一枚银色的阴阳鱼刻印。他的身上穿着淡灰色的道袍，配以淡蓝色的蝉纹，在道袍的背上，有一幅淡淡的太极图画。

三名道人行至高台之上，面对诸多弟子。背后的墙壁上，那副巨大的太极图案渐渐停止转动。

左侧那名黑脸道人抖了一下拂尘，缓缓开口：“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今日玄阳殿开，相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今日没有传法授业，乃是诸弟子考核之日。”

他干咳一声，道：“尔等入我门中，又是一个春秋匆匆而过。我纯阳观每三年会有一次弟子考核，是升，是降，还是停留不前，全都在这一次的考核之中。”

黑脸道人朝前迈出一步，手中捏了一个印决。

“弟子考核，逐级而分，为外门，内门，入室，登堂，真传。老一点的弟子都知道，考核就是走青玉阶，也就是踏‘登天路’，看的是你们的修为境界。走过的台阶数目直接对应你自身的修为，境界越深，走的越远。切记，若是修为不够，万万不可勉强。”

“闲话不多讲了，将你们这多年以来的修行成果展现给老夫看看吧。现在，考核开始。”

他话语刚落，在他身后，灰袍道人与负剑道人皆是上前一步，与黑脸道人站在一起。三人手捏道印，同时转身，面对那副巨大的太极图画行了一礼。三人动作一致，同时开口：“青玉台出，登天路现！”

轰隆隆！

巨大的太极图缓缓分开，一座高大的石门出现在后面，那石门古朴沧桑，也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了，上面满是青苔。此刻它吱嘎作响，缓缓打开。

一方天地出现在石门后方，随后，一道足有百段的的青玉台阶缓缓浮现出来。虽是百段，但只有前十阶清晰浮现，余下的青玉阶尽数被朦胧的雾气包裹，看不真切。

“登天路已现，弟子考核开始。”

弟子们看着那百段青玉台阶出现，神色之中皆是有一抹热切。走过这条路，自己便有希望一步登天。外门弟子想成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想成为入室弟子。除了论道与斗法之外，走登天路便是最快的捷径了。

外门弟子要做到感知气海，能够入定聚气；内门弟子则是要能够气贯全身，力有千斤，绘制一些初级的符篆。

而入室弟子则是要真正炼气，至少需要达到炼气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