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蒋凤璎便到银行将剩下的钱打到了纪亚夫的账户上,走出银行的大门,门口印度门童将黄铜大门推开,蒋凤璎觉得外面的阳光好像洒在了她身上。

她的生活依旧如常。只是将身边的保镖留了一位,许渭常已死,三位保镖未免太兴师动众,而且以她以后的财力,如果不出去工作,恐怕连一位保镖都要请不起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推车在吆喝,有卖糖人的,也有推着车卖那一口熬了一夜的黄豆韭菜汤的,蒋凤璎看着大街上有富人坐着高档小汽车目光傲慢的看着街上的行人的,也有苦苦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新的生活向她展开了。

她还请了韩清露和何令昔一起吃饭,说是为了庆祝一下。

何令昔举起晃荡着葡萄酒的大肚玻璃杯,姿态潇洒,扬唇一笑,说:“来,我们为了庆祝璎璎重新获得自由!”

韩清露也举杯,“为了新的生活。”

蒋凤璎的唇边带着轻松而愉悦的笑容:“多亏了二位的帮忙,也为了大家更好的未来!”她举起杯子率先喝了一口酒。

三位漂亮的女郎在西洋大饭店里举杯欢庆,蒋凤璎难得的将自己打扮了一番,何令昔还夸她:“就该这么打扮自己才是,你那么漂亮。”

蒋凤璎心里有阴影,怕自己太漂亮被人盯上,日常都穿得极为朴素,没钱没靠山,在这十里洋场的平城,不引人注意才最好呢。

何令昔还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在想毕业之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大概会去洋行里找工作,我的英文还可以,希望可以找到一家外国洋行工作。”

韩清露听到蒋凤璎这般清晰的规划自己的生活,想到她还步步为谋的报了仇,得到了一份自由,再联想到她自己,花国总统这个名号也就是听起来好听,实际上不还是任人采撷的妓-女吗?自己何时能摆脱这样的生活呢?

“我的养母让我参加今年的花国总统大赛,希望我能连任,这样我的名声更大,所谓的‘艳名远播’吧。”韩清露自嘲,自己给自己倒了葡萄酒,她的酒总还是喝得快了一些的。

她的口红残留在剔透的玻璃壁上,留下美艳的唇印,让人遐思万分,韩清露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蹙眉,都那么让人心疼和牵挂,她说:“我也想得到自由。”

何令昔道:“我帮你。”

韩清露喝了一口葡萄酒,红唇看起来更艳,“不,我要靠我自己。”又看着蒋凤璎,“璎璎在那么痛苦的环境下都能给自己创造出个未来,我也要靠自己重新闯出一片天空。”

蒋凤璎却劝她:“我那是没有办法,才只得靠自己,后来我也还是多亏你俩帮忙才能这么快脱身啊,你不要执着于这个,自由了才是真的。”

韩清露道:“先让我试试看我养母的态度吧,对我这颗摇钱树,她又怎么舍得放手?”又想到自己那无底洞一般的叔婶,如果不是自己那一对弟弟妹妹在他们家里寄养过活,她又怎么会每次都答应他们的要求呢?

又说:“今天我们是庆祝来的,不提我这些事!”再一次提议举杯,何令昔和蒋凤璎对视一眼,均想到事后再慢慢劝韩清露。

蒋凤璎仍旧正常的上学读书,在学校的时候还遇见了许慧美,许慧美见了她又恢复了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的态度,一副“我哥回来了,我看他怎么弄死你”的样子,让蒋凤璎看着好笑,心想我已经弄死了你哥哥,我看你还怎么弄死我?

没几日,许慧美在课上的时候被人叫走,听别的同学说,她是哭着冲出教室的。

蒋凤璎不知道是不是许渭常沉到江里的尸体被找到了,还是许家得到了确切的准信,但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许慧美来上学了,反倒是许言山来找过了她。

许言山穿着一身长褂子,但是身上戴着丧,显见的他们家知道了许渭常的死讯,蒋凤璎在想是不是纪亚夫暴露了,但是许言山却说没有找到许渭常的尸体,并且跟她说:“那天他在我眼前被劫走了,我们找不到他的人,想必已经是遇害了,否则他是不会不去陆军部报道的。”

蒋凤璎只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节哀。”

许言山道:“大嫂和其他的姨太太都慌神了,几位姨太太夜里卷着包袱跑了,剩下的人也人心惶惶的,大嫂和慧美整日里哭,那些之前依附在许家的亲戚这下也很少来了,人走茶凉,也都见识到了。”

蒋凤璎道:“这世道从来都是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

许言山却转而说道:“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当初说过的话,我还算数,如今旅座已经去世,你我之间再无阻力了,嫁给我好吗?”

蒋凤璎见许言山灼灼的眼,见他这些天瘦了的身形,想到初见面的时候,那一双清亮的眼睛,又想到那天晚上,她在车里哀求他带她走,不要把她送给邹司令的时候,他跟她说让她忍忍的样子,想到这些一切,蒋凤璎只回了他:“不,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