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细草(1/1)

傅文卿正在大快朵颐,突然一样物事贴着她的前额直飞过去,然后又觉得身后冷风飕飕而动,竟是杜岫岩的随从忠叔随手甩出了桌上的一个空碟子,接着猱身而上,直冲一个端了盘子的青衣小鬟而去。那空碟子尚未落地,程木似乎也是发现了什么,纵身而出,挡在傅文卿面前,手里马鞭一扬,也朝着那个青衣小鬟击去北宋末年当神棍。

因为事发突然,众人均是一愣,傅文卿筷子上还夹着一根牛柳,一时有些茫然。杜岫岩到底是懂些功夫,反应也快一些,伸手将身边的朱先生、傅文卿一扯,拉到自己身后,再往前一纵,将朱夫人也往后一带,喝道:“是谁敢造次!”他的另一个随从则立即挡在了他的前面。

众丫鬟都是穿了一样的衣衫,这突然一乱,不由得都惊呼出声,纷纷抱头蹲在了墙角处,手里的杯碟也都掉在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只见忠叔右手疾伸,向一个躲在花架子旁边的丫鬟肩头的肩井穴点去,眼见就要点中,忠叔突然后仰,翻了一个筋斗,后退一步,似是在躲避什么暗器。但奇怪的是,那青衣小鬟一手抱头,一手护腰,并未作出发射暗器的样子。

只见忠叔站定后,左手指变掌,护住面门,右手掌变拳,又向着青衣小鬟头部太阳穴击去。程木手中马鞭扬动,鞭梢朝着这个丫鬟的腰部直击下去,只见这丫鬟右手微抬,竟是抓住了鞭子,用力一扯,阴测测道:“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坏姑奶奶的好事!”众人这才意识到,这青衣小鬟有些古怪。

程木功夫虽然不错。到底是野路子,虽有几分蛮力,却没有经过名师指点,套路上受限,鞭子被这青衣小鬟扯住,一时竟是挣脱不出来。这时忠叔的右拳已经击向青衣小鬟头部,只见她头部微侧,左手轻飘飘一格,已经避开。忠叔明显是练家子出身,反映机敏。眼见这青衣小鬟身形轻盈,知道她轻功不弱,再见她轻轻巧巧就扯住了程木的马鞭。又避开了自己这一击,心里已经明了这个青衣小鬟功夫了得,只怕是不在自己之下,于是不待这一招式用老,右手拳头顺着她的左手去势微微往后一撤。变拳为掌,使出五成内力,径向青衣小鬟后心击去。

忠叔这一掌因是蕴含了不少内力,掌风到处颇有些烈烈之气,那青衣小鬟察觉背心微凉,知道他劲力不小。不敢硬撑,只得松开了程木的鞭子,双足一点。轻飘飘地向窗外跃去。忠叔这一掌虽未击中她身子,但是掌风却将她背心处的衣服震裂,几片青色布片飞扬,犹如青色的蝴蝶。

忠叔怕这青衣小鬟逃跑,紧接着也跃出窗外。程木也跟着跳了出去帮忙,朱先生、杜岫岩、傅文卿等也赶忙走到外面。观看战况。杜岫岩的另一名随从却不去帮忙,只是凝神在杜岫岩身边警戒。

只见三人斗在一处,忠叔双掌虎虎生风,程木马鞭飞扬,那个青衣小鬟身形轻盈,如蝴蝶穿花一般,手中两柄峨眉刺,映着雪光闪闪发亮,可知锐利非常。只见程木一鞭子缠住了青衣小鬟的脚踝,用力一扯,那青衣小鬟右手峨眉刺正向忠叔击去,不及回撤,于是左手在腰间一探,忠叔见状赶紧喝道:“程木闪开!她用暗器!”,向前一纵将程木扯到一旁,同时衣袖挥舞,再向青衣小鬟击去。

那青衣小鬟脸色一变,左手再探腰间,忠叔侧身避开,口中道:“好阴损的妮子!好厉害的暗器!”手中攻势不减。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青衣小鬟手探腰间竟是在偷偷发射暗器,只是一般发射暗器都要用到手臂的力量和手部的准头,她却只是手在腰部一探即可发射,可知定是在腰部安置了机关,由机关发射暗器。且一般的暗器比如飞镖、铁莲子之类发射时都会有声音,如今这青衣小鬟的暗器发射起来全无声响,并且根本看不到暗器是什么样子,确实是诡异非常,如此的暗器也越发第让人防不胜防。

这青衣小鬟武功招式轻盈诡异,阴损狠辣,可知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功夫,且她手中又有暗器,若是这暗器上啐了毒药,那就更加危险,因此忠叔、程木在攻击时心里多少有了些忌讳,不敢大意,这样一来,三人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杜岫岩的另一个随从手在腰间一按,已是一柄软剑在手,原来这柄软剑平日里是缠在腰间,旁人一般不能察觉。他持了软剑在手,却不去加入战团,仍是在杜岫岩身边警戒。

那青衣小鬟仗着手里的两柄锋利无比的峨眉刺和诡异无影的暗器,攻击起来肆无忌惮,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奔她面门而来,急促之间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躲避已是来不及,于是手中峨眉刺一格,那东西却套在了峨眉刺上,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沾满泥巴的鞋子,只见这只鞋子上有两个破洞,沾满泥巴草屑,还有一小坨马粪,鞋子里还隐隐冒着热乎气,似乎是刚从某一个人的脚上脱下来一样江湖咸话最新章节。那青衣小鬟见这鞋子肮脏,不觉皱紧了眉头,再见这鞋子飞来的方向,并无旁人,只有一个花匠模样的人在花圃里低着头侍弄花草,赤了一只脚,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与攻击青衣小鬟的一模一样,也是泥巴淋漓,可知刚才这只鞋子正是这花匠所掷。

青衣小鬟刚才用峨眉刺截住了这只鞋子,只觉得这鞋子飞来力道甚大,且准头很好,心里断定这扔掷之人定是个高手,不是泛泛之辈,因此不敢大意,厉声道:“哪里来的宵小之辈,何必鬼鬼祟祟!有种的就跟姑奶奶真刀真枪地打,别在那里暗箭伤人!”

只见那花匠也不抬头,仍是低头收拾一株牡丹上的雪。因是严冬,枝叶早已落尽,只有一丛硬硬的枯枝,这花匠却仍在窸窸窣窣地慢慢整理,好似是整理这些枯枝是一件非常精致、非常细详、需要非常认真才能做好一般。

忠叔道:“也不知是谁鬼鬼祟祟,暗箭伤人!看招”手中攻势不减,径向青衣小鬟而去。那青衣小鬟见这花匠不搭理,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再听忠叔这般说,“哼!”了一声,手中峨眉刺一甩,将那只脏鞋甩出,同时右手往前一递,直奔程木的咽喉,同时左手的峨眉刺向忠叔的面门刺去。程木不由得往后一撤,忠叔也向侧跃去,那青衣小鬟借着这个空隙,身子一纵,便欲跳上外墙。她的身子刚离开地面不到三尺,有一件黑乎乎的物事直奔她而来,她身在半空之中不能闪避,那物事正中她腿上的穴道,力道甚大,半边身子登时麻木,丹田的气力也拿捏不住,直摔了下来。

忠叔见状飞速欺身上前,伸手指点住了她身上几处大穴,那青衣小鬟立时动弹不得。

傅文卿见那花匠仍是蹲在那里收拾那株牡丹的枯枝,好似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一般,只是双脚上的鞋子已经没有了,可知刚才那两只鞋子确实是他所发。只是他如何扔的两只鞋子,众人竟是都没有看清,如果说他仍第一只鞋子的时候是因为众人都盯着忠叔、程木与青衣小鬟缠斗,所以没有在意之故,等到那青衣小鬟喝问,众人都将目光望向了这花匠,但仍然是没看清他是如何扔的第二只鞋子,可知这人确实是个高手,且功夫深不可测。这么一个高手,为什么会在朱先生的府中当花匠?朱先生知道吗?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不过是一个读书人,虽然有些名望,到底是区区书生,为什么家中会如此的卧虎藏龙?如果他不知道,如今花匠已经露了一手,为什么朱先生不去盘问?还有这个花匠的背影看起来隐隐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只是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上一次说到师母中毒一事朱先生的反应,还有如今这个行刺的青衣小鬟,这都不像是普通的读书人家中可能会出现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在席间,这青衣小鬟究竟是想行刺谁?是朱先生,还是大哥?或者是自己?按照这具身体原先的记忆,傅家的千金大小姐傅文卿似乎整日都是足不出户的,并没有什么仇家。

傅文卿心里思绪不断。

眼见着青衣小鬟受缚,朱先生这才松了口气,向杜岫岩、傅文卿歉意道:“你们是来我家中拜年,若是因此而受了伤害,可让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傅文卿这才回过神来,奇道:“您是说……这人是要伤我们?是伤大哥还是伤我?为什么?我似乎并没有仇家的!”

杜岫岩安慰地拍了拍傅文卿的肩膀,沉声道:“这世上无缘无故的冤仇还少么,又哪里是非要有什么仇恨才伤人?你也不用害怕,我们且问清楚,也免得以后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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