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上空因诸国预备会盟,笼罩着层层阴云,不少国人已经陷入紧张的战备状态。

然而此时,赵政并没有急于下令调兵,仅仅只让戍边将士严阵以待。不过虽不出兵,秦国却也没打算坐以待毙,国政殿上,众臣正热火朝天地商议着对策。

“秦国已非昔日的秦国,那些龟孙王八羔子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说话的是个管束陇西驻防军的武将。

他说到激动处就想拔出佩剑造个势,谁知往腰间一摸,才想起,国政殿上不可佩剑,他常年在外驻守,此时换防回来倒是给忘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尴尬收手。

有人摇摇头站出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倘若四国促成合纵,秦便只独一横。此事关系到我秦国东出大计,断不可轻撄其锋,招来变数!”

这人分析完利害看那陇西守将有些尴尬,又话锋一转大笑道:“怎么,你换防回来才不到半月,这就憋不住了?”

方才听众臣争论了半天,赵政不便打断,眼下时机成熟,他见缝插针地说道:“都是我秦国的好儿郎,该打的时候自有要你们使力的地方,目下却是不急。好了,还是先说说诸位有什么瓦解四国合纵的对策。”

方才众臣就在为打不打吵闹不休,显然赵政这是借安抚那个守将直接给这事定了调子——秦国不打算用武。这么一来,话题果然马上集中指向了如何瓦解四国合纵。

可是众臣讨论了许久,如何应对却一直没个定数,关键时刻还是许久默不作声的李斯站出来出了个主意。

“臣虽暂无对策,但听说此次由赵国主盟,赵王迁欲派姚贾出使各国游说。此人乃魏国监门之子,靠那张利嘴得了这趟差事,赵王迁未必信他,可间而离之。若合纵得已暂缓些时日,我们便有充裕的时间找出个万全之策。”

有人摇摇头表示不赞同:“可是驱逐姚贾,赵王迁大可马上再换一个,中间能有多少时间供我们喘息?”

李斯泰然反问:“若非国中无人,以赵王迁脾性又何至选一个世监门子、梁之大盗代表赵国颜面出使列国,促成会盟?”

确实,赵王迁极爱面子,他所亲近重用的皆是如贵族公卿这些体面之人,此番派姚贾,竟都不怕他丢了赵国的脸,可见也真是没人了。

姚贾二字,赵高前世就有所耳闻,当然,沾上那两个字的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之所以知道有这么个人,就是他听说姚贾和李斯一起陷害了惊才绝艳的韩非。

其实姚贾和李斯为了什么,又究竟如何构陷韩非的,许多后世人并不清楚,甚至连史书也语焉不详。但不少人对他一直就有这么个糟糕的印象,以致潜意识里将他划入大奸大恶的佞臣之列。

可如今赵高就活在这个时代,尽管与之并无交集,但事关会盟,他也提前对这人做了些了解。

正如李斯所说,他是魏国城门守官的儿子。在这个时代,属于身份地位极其卑贱的那一列,被人瞧不起实属正常。更有甚者,据传他还曾经因为偷盗受人揭发。

就是这样一个身份、地位、人品都极差的人,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得到了独挑会盟大梁的机会,其才能可见一斑,绝不可小觑。

李斯之计便是抓住了姚贾敏感的身份与名声,欲对维系他和赵国间那点薄弱的关系的地方给予致命一击,诈赵王迁主动驱逐姚贾。此法虽不能除四国合纵之患,确能解燃眉之急。

见这么争下去没个头,赵高索性施施然站出来,欠身低眉道:“廷尉所言有理,此事离间为上,臣附议。”

有他开这么一个开头,方才有些举棋不定的心也算有了个底,不多时人就三三两两站出来,表明自己支持了。李斯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又很快转回去看赵政,表明该说的说完了,一切等赵政决断。

李斯把计策一说赵政就觉得可行,只是没有急于立刻变态,想看看大家什么反应,如此一来附议的不在少数,自没什么意外。

“便依廷尉所言。”赵政看着李斯赞许地点点头,说完又看向大殿正前方:“只是……这回又要辛苦顿弱一趟了。”

前不久赵政派顿弱入赵,这人才刚回来不久,此时还在家里休息,这回又要麻烦他再去一趟,赵政多多少少觉得愧疚。朝会完了,便亲自去看了他一看,顿弱受宠若惊,自是没什么好说的,翌日就动了身。

“兄弟,你说这回打得起来吗?”半月之后有人在酒肆里神神秘秘地问道。

他问的那个兄弟摇摇头道:“我看悬。咋,怕啦?”

“怕个鸟!这不是想有个心理准备嘛。”秦人最怕被说孬,他赶紧撇清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