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苏铭婳的锦盒里,平放着四只大小不一、样式不同的胸针。锦盒中左上角那只,是用铂金拧成了圆圈儿,圈儿上有着浅浅的波浪,其间,用碎钻做间隔,规整的镶着几颗指甲大小的黑珍珠。而胸针上,像这样的珍珠,拢共镶了十颗。说是黑珍珠,可若是放在灯光下、就着光亮细瞧,其颜色便应说是深蓝色,而在那深幽的色泽中,再细细一看,便会发现其中那闪烁着的、仿若彩虹的光泽。

珍珠胸针的右边,放着一枚猫儿形状的胸针,小猫虽小,却雕工细腻,一出现,便给人以憨态可掬、活泼可爱之感。这枚胸针,以铂金为主体,用金丝为花纹;让蜜黄色的猫眼做小猫的眼睛,用红、绿宝石镶在猫铃铛上,整体看上去,好像蕴含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第三枚胸针,则是一个果篮。约么着有两寸长、一寸半宽,其上依旧是以铂金做篮底,经过工艺加工,花篮犹如用竹篾编制而成。果篮里面装有玛瑙做的葡萄、翡翠做的苹果、玉石雕的红桃、南珠做的荔枝,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最后一枚胸针,比较传统,是用铂金为质地,采用栏丝的方法,刻成的叶形胸针。别针上,树叶的脉络清晰分明,其间,用些许碎钻做露水,远远看去,样式虽简单,却十分的耀眼夺目,丝毫没有被它的三个伙伴比下去。

“这……太贵重了……”苏铭婳又不傻,锦盒一打开,便知道它的价值比另外三个堂姑姑手上的都值钱,自然不肯轻易收下。

苏老太太淡淡一笑:“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老祖宗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了,可没有什么贵重不贵重之说。”

甄娘此时带着锦诺从小厅走回来。也帮衬这老太太说道:“这是老太太赏的,铭婳小姐不该推辞啊!想当初恪少爷小的时候,都不用老太太赐,自己便见天儿的缠着老太太讨赏呢!”

甄娘虽然说笑着,锦歌却无意中看到她眼中有股子伤感一扫而过。

恪少爷,便是苏铭婳的生身父亲苏锦恪了。

提到这个孙辈中的老大。苏老太太也生出几分慨叹,原本还算精神的人。此刻也显出了几分疲惫和萎顿。

苏锦箫最会做人,见状便嬉笑着起了身:“甄娘可算来了!我们几个闹了老太太许久,老太太也疲累了,这眼瞅着天色已晚,我们姐妹便都回去罢!也好让老太太早些安歇……,您和红绣她们好好的照应着老太太,明儿个早上我们再给老太太请安来!”

老太太笑道:“明儿你们不是要去郊外游玩儿么?也都不用过来了,有事儿后儿个再说吧!”

锦箫几人道是,纷纷的告了礼。各自回还。

因为锦悦和锦歌住得近,二人倒可以多说些话。

领着弟弟的锦歌,若有所思的问锦悦:“九姐姐,我怎么瞧着甄娘好像和大哥哥那边儿……”

“很熟悉?”锦悦接话,声音中带着几分嗤意。

手心儿里有几分痒,锦歌低头一看。锦诺正偷偷的用指甲挠她呢,小家伙偷偷的往锦悦方向吐舌头,看样子,他人虽小,却也挺了解这位堂姐的。

因为锦歌走在中间,锦悦又目视着前方,因此。也没看到锦诺的动作。她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轻声道:“甄娘原是大伯父的奶娘,她嫡嫡亲的儿媳妇儿,又是大堂兄锦恪的奶娘……大堂兄他出国以后,甄娘就跟老太太讨了面子,安排他的独子一家回南面儿老家去了,没想到路上遇到了洋匪,一个都没活下……再后来,大哥哥又遇难……她便将铭婳侄女儿当成了至亲,也许是精神寄托吧,总之,三不五时的,她便撺掇着老太太把铭婳侄女儿接过来住,老太太体谅她,也有意成全……所以说啊,那个小丫头,在老太太跟前儿还是很吃香的!”

“听九姐姐的话,好像不怎么喜欢铭婳侄女儿啊?”苏锦歌的话,有些直,这也怨不得她,盖因苏锦悦最烦人跟她绕话打机锋,被批评过几次以后,锦歌自然从善如流。

可这回,锦歌却没得到像以往那样的回应了。

站在逍遥阁门前,苏锦悦冷冷一笑,她望着天际的眼睛,闪着比星星还亮的光芒:“十妹妹不也不愿意她住进这逍遥阁么?……这人啊,心思比这天还深、比星光还难寻摸,要我说,与其近近儿的不知所谓,还不如远远儿的看着,谁知道谁呢?”

说完,又好似自嘲的一笑,叹着气,锦悦说了声:“十妹妹带着十三弟回屋儿吧,我也走了!”然后,便逶迤去至自己的闺院。

回到屋内,锦歌一面招呼着夏湘给锦诺洗漱,一面让冬和跟自己回书房。

一落座,锦歌便问:“我刚看你好像欲说还休……不知是何故?”

此时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冬和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道:“小姐,我、夏湘、春芽、冬实几个跟您来京入府已近两载,这些日子,虽说不能将府中数事尽皆问清,却也收获不少。就像九小姐和铭婳小姐这样……”

锦歌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冬和继续道:“听说,原本九小姐对铭婳小姐很是照顾,每回铭婳小姐入府,必要是入住九小姐的闺房的……可不知怎地,就在咱们来京的一个月前,九小姐便突然对铭婳小姐不假辞色起来,非但不再邀请铭婳小姐一起起居,便是见了面儿也都爱搭不理起来。开始大家还很好奇,可是过了半个来月,见九小姐依旧如此,大家便也不再稀奇,只以为九小姐的小性子又发作起来,也都见怪不怪啦!”

锦歌无暇细想,又问:“可知为的什么?”

冬和摇摇头:“这就不知了,只……”说话间,有几分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