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衍抿了下嘴唇。

萧枢的样子真的不像是演出来的。但正如自己刚刚说的,萧枢没可能这么关心萧柏或者北衍,那么他的焦躁只会为了一个人——

羽樱。

这让北衍不得不有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很大胆的猜测——

“你爱上羽樱了吗?”

简单的一个问题,气势汹汹的萧枢却忽然噎住了,脸色千变万化的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这个样子已经足够了。

北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爱上了她?”

在羽樱最耀眼、被称为“贵族小姐中第一人”的时候没有爱上,在羽樱和他长时期相处对外称为恋人的时候没有爱上,在羽樱怀着他的孩子的时候没有爱上……

偏偏是她毫无顾忌地撕碎了一切、流掉了他的孩子、破坏了两人的婚礼、在全宇宙面前狠狠甩了萧枢一巴掌之后,爱上了她。

这让北衍觉得匪夷所思又理所当然。

萧枢所处的环境太畸形了。没有什么亲情观念、懦弱无能又自命不凡的皇帝父亲,野心勃勃、可以为了权力费尽心机甚至透支感情的皇后母亲,还有一个天赋卓绝、战功赫赫、万民拥戴、无论在身份上(元后婚生子)还是军工上都稳压萧枢一头的皇储哥哥。他的感情观念原本就是扭曲的。

会在原本完美的皇室婚礼在以最尖锐的方式被敲碎后爱上羽樱,也不是什么太过令人惊讶的事情。

北衍想明白这一点,就理解了萧枢此刻的焦躁。但也因为他理解了萧枢的焦躁,反而在心底更加恐惧与震怒。

——如果萧枢的反应不是作伪,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照片是真的,里面反映的事情也……

北衍的冷静终于破碎了一角。哪怕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恋人看着自己认真微笑的脸,一次次告诉自己说爱情中需要信任,但在这一刻,恐慌与怀疑也压倒了最后的坚定。他想起羽樱和萧柏认识十几年,想起羽樱曾经和萧柏告白——还和自己的告白是同一天,想起羽樱一直是年轻世代里最出色的灵植师——在自己出现之前,想起羽樱冒天下之大不韪破坏了婚礼之后军部在萧柏的授意下保全了她……他咬着后槽牙对萧枢说了声“稍等”,开启光脑同步通讯模式,试图连接萧柏。

“对不起,您的通讯对象当前状态为‘屏蔽中’,请……”

北衍的手指一颤,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公爵这是何意?”

萧柏看了眼面前挡着门要求他将光脑调整为屏蔽模式的机器人,神色平淡地望向红蔷公爵。

“殿下的光脑是军部最顶尖的设备,在下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既然被殿下找上门来,总是担心一二的——未免殿下一时手快向军部发些什么命令,不如将光脑屏蔽为好。”红蔷公爵站在门槛后面,淡笑着道。

萧柏挑了下眉:“公爵既然没做亏心事,何必担忧?”

“只是有备无患而已。”红蔷公爵苍老的声音道,“殿下不愿,可是怕老朽对殿下动什么手脚?老夫也不讳言了——您贵为3s战士,就算老夫有心,也无力啊——单凭您的实力,要想对您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老夫的房子恐怕都要塌了。在那之前,莫非您还制不住老夫一个s级的老年人?”

萧柏淡淡一笑:“既然您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能客随主便了。”他当着红蔷公爵的面将光脑调节为屏蔽:“如此,公爵请。”

“哈哈,多谢殿□□谅老夫的胆怯啊——殿下请!”

两人一同步入大厅。萧柏注意到脚下踩的地毯全是白狐的毛皮织成。这大厅也有几百平米,一眼看过去,全是这样洁白无杂色的地毯,在这个注重保护动植物的年代,其中奢华是难以形容的。

“殿下喜欢我这地毯?”红蔷公爵看到萧柏注目之处,哈哈一笑,“不若老夫叫人为殿下做一块?”

“多谢公爵美意,不过还是不必了。”萧柏回以礼貌的笑意,“有的东西看起来美,但还是偶尔观摩一下为宜,真的日日把玩,握在手心,反而觉得不美。”

“殿下这想法却与老夫不同。”红蔷公爵伸手请萧柏坐在沙发上,“好的东西,若是放在别人那里,想看也要受限制,不如自己拿来,想如何把玩,就如何把玩。”

萧柏笑容不变:“公爵想得确实不错。只是,珍贵的东西往往也难以呵护。这白狐的地毯,若不是日日清扫,保持皮毛亮泽,恐怕不必多费时日就晦暗无光了。”

“殿下是年轻人,怎么这么小心的性子?”红蔷公爵面露不赞同,“便如我这地毯,我买来便也买来了,总是有办法保持打理——叫别人清扫也好,自己侍弄也好,都是买来之后的事情。若是还没买就瞻前顾后,便永远也不能将它铺在脚下了。”

萧柏眼底暗光微微一闪:“公爵倒是果断的性子。”

“自然,若不果断,良机就错过了。”

“何为良机呢?”萧柏轻笑,仿佛在认真思索的样子,“就比如您这张狐皮地毯,好虽好,就算您也有一番能力打理,也要看它是不是和您的宅子匹配不是?就比如您这居所,豪华舒服,但毕竟限于公爵级别。若您这地毯再大上三五分,便用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