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太郎有一个秘密,谁也不能说。

他冰帝学园初等部的前辈铃木铃花和他就读樱兰高校的堂哥凤秀见正在秘密交往。

比起年龄差距这种事情,凤长太郎更在意铃木前辈竟然那么轻易地答应了凤秀见的告白。

她拒绝了那么多的爱慕者,为什么会答应只见过一次面的凤秀见呢。

这么想,凤长太郎又觉得愧疚。

他不应该这样想自己的堂兄凤秀见,他的兄长明明出类拔萃,是家族引以为傲的次子,虽然没有凤主家的长子那般受重视,但是也重点栽培的对象。

凤秀见也不负所望,成长为一个能为家族企业效力的优秀人才。

可是,凤长太郎就是无法释怀。

他不是觉得凤秀见配不上铃木铃花,只是,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对方啊。凤秀见也不过是听闻冰帝公主殿下的美名,收藏过她那些打网球时候的照片录像带,但他真的认识铃木铃花这个人吗?

而铃木前辈,她就更不知道凤秀见了,她唯一知晓的,就是凤秀见是凤长太郎的堂哥。

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

凤长太郎百思不得其解,太突然了,太奇怪了,太……让人难过了。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堂哥凤秀见配不上铃木铃花,而不是铃木前辈配不上家境丰厚,能力卓越的凤秀见,多怪呀。

更让凤长太郎难以忍受的事实是,是他让这两个人结识的。

他就是一个媒介,充当着两个人相交的命运轨迹的其中一个交集点,却不在他们两人各自人生中占有重要的意义。

不在铃木铃花的人生中占着重要的地位。

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寒假的第一个周末,铃木铃花给他打了电话,手机的听筒里,她的声音依旧清丽温婉,“凤君,我和凤秀见交往了。”

“我们不打算公开,但是。”铃木铃花停顿了一会,气息不稳,“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也没有别人可以说这些事了。”

那句话让凤长太郎原本就不坚定的意志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来不及思考这意味着什么,就在电话里安慰铃木铃花。

直到挂断了电话,凤长太郎才依稀回过神来。不打算公开,这是铃木铃花的意思还是凤秀见的意思?

他的堂哥,是怎么想的呢?

凤家不会同意凤秀见娶铃木铃花这样毫无背景的女人,凤秀见是备受器重的二男,家族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就会希望他能回报更多,他的结婚对象,应该是被规划好了的。

难道凤秀见只是想玩玩吗?

凤长太郎阻止不了自己的思想潜往黑暗的地方,他用力地摇摇头,想把那些阴暗的臆想猜测甩出去,他要做的事,应该是祝福铃木铃花和凤秀见才对。

那为什么,他也下意识地隐瞒了这件事,把铃木铃花和凤秀见交往的事,当做秘密掩盖起来。

这个假期,铃木铃花找了一份报酬优渥的兼职,做一个短期的家庭教师,她教授的学生的名字是凤镜夜。

那是凤长太郎的堂弟,也是凤秀见的弟弟,凤主家的三男。凤镜夜今年要升中学,请仍是中学生的铃木铃花当他的家庭教师,无论铃木铃花再如何优秀都是不合理的。

想当然也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肯定是凤秀见的安排。

形容不出来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如何,凤长太郎根本劝阻不了铃木铃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劝阻。

这样凤秀见就可以和铃木铃花好好相处了,他能有什么样的意见?

但是凤长太郎还是带着纠结地提醒过铃木铃花。

“那个,铃木前辈。”与以往的害羞不同,他此刻的犹豫是挣扎的,“你有想过,为什么秀见堂哥不想公开你们的关系吗?”

铃木铃花却只是笑笑:“公开的话,秀见君会很麻烦吧。”那温柔的话语里满是沉浸在恋爱中的甜蜜,让凤长太郎说不出任何残忍的话来。

他最终呐呐无言地结束了这通电话,满嘴都是苦涩。

凤长太郎无法看见电话的另一端,和他想象中的甜美喜悦模样不同,铃木铃花的脸色异常淡漠而冷静,这不是一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女生会有的表情。

她当然不会不知道凤秀见的心思。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铃木铃花需要凤秀见兑换率较高的生存点数,凤秀见喜欢她却不敢违背家族意志。这样也好,铃木铃花看着眼前豪华的凤家大门想,这样,她的愧意也减少了许多。

她和凤秀见还有凤长太郎同样清醒地知道这一段恋情的结局,左右不过是分手做个了断。只看凤秀见愿意在凤家的庞然大物下挣扎多久罢了。

勾起温柔的微笑,铃木铃花提起书包,走进了凤家。

迎接她的不是管家和女仆,而是凤秀见本人。

与其说她是凤镜夜临时的家庭教师,不如说她是凤秀见的私人教师,教授爱情的那种。凤秀见很绅士,不会对还在读中学的小女友做什么,只是偶尔带着铃木铃花去高档的餐馆吃饭,包下一个院线看电影,做尽一切恋人之间会做的事情。

更多的时候,凤秀见会把铃木铃花抱在怀里,安静地看书翻阅资料。

他很喜欢铃木铃花,喜欢她在录像里飒爽矫健的身姿,喜欢她穿着冰帝制服温柔的眉眼,喜欢她在自己面前撒娇的娇蛮模样。如果可以,凤秀见希望她是他未来的妻子,哪怕她不会交际,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有利的资源,凤秀见都不介意。

只要想到等候在家中的妻子是铃木铃花,凤秀见觉得每一天都是明亮的。

可惜这段恋情没有人看好,包括他自己。

被凤秀见拉来当借口的弟弟凤镜夜早就看穿了这一切的真相,他同样预见了凤秀见和铃木铃花的结局。

“有必要吗?”被拜托的时候,凤镜夜冷淡地推了推眼镜,他和凤秀见有着相似的黑发黑眼,但是凤镜夜的眼睛更细长,这让他在不微笑的时候看上去比他的兄长们更冷漠。

“反正这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没必要浪费时间吧。”

对于这个精明能干的弟弟很无奈,凤秀见也没打算瞒着他,只能许诺出一些东西,换来了凤镜夜同意的答复。

“就这段时间而已。”凤秀见低低地自语,像是回答凤镜夜,也像是告诫自己。

凤镜夜不理解自己的二哥凤秀见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既然他也没打算抵抗,为什么还要做些微弱地挣扎才肯死心?

但凤秀见的想法意愿都与凤镜夜无关,他只需要考虑怎么扮演好自己三男低调平平的角色就可以了。

不过,凤镜夜略微有些同情那个女生,那个叫做铃木铃花的女生。

真可怜啊,只是被他想要一点自由的二哥利用了而已。

最开始的时候,凤镜夜是这么想的。

可当凤镜夜真正见到铃木铃花,他才明白凤秀见的想法。那个女生,的确有让凤秀见反抗家族的资本。

原本觉得不可能,凤镜夜这一刻开始思考起来二哥认真的可能性。

他阅读过很多本描摹美人的华丽诗章,看见铃木铃花的第一眼,凤镜夜的脑海里飞快地翻过了一篇篇诗歌,一行行词句,却找不出一句最贴切的诗句来描写铃木铃花。

所有优美的诗章文笔在真正的美人面前,都显得空洞,到最后,竟然还是用那个词语,美丽,才能形容。

凤镜夜还在稚嫩的年龄,就已经能够领略到铃木铃花压倒性的美貌,何况是他已经成年的二哥凤秀见。

那个女生对着他微微点头,没有因为凤镜夜只是个孩子而面露轻视,“你好,我是铃木铃花。”

凤镜夜注视着她瑰丽的笑容,注视着凤秀见搂过她纤细腰肢的手,注视着他们远去。他忍不住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预感。

真可怜啊,被利用了。

他的二哥凤秀见,被那个叫做铃木铃花的美丽少女,彻彻底底地利用着呢。

*

“铃木前辈。”凤长太郎紧张地看着在走廊上碰见的铃木铃花,他面色犹豫,支吾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询问铃木铃花。

铃木铃花察觉到他明显的不知所措,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你想问我和忍足君交往的事情?”

“啊,不是!”凤长太郎摆摆手,“那个的话,宍户前辈已经告诉我了。”

他小心地抬起眼睛看铃木铃花,“只是这件事,秀见堂哥他……”

转过头,铃木铃花目光微凝,那点温和柔软的神情也全都收敛了。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什么?”凤长太郎震惊地张大了圆润的眼睛,像小鹿般地盯着铃木铃花,“可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铃木铃花伸手抚顺了自己胸前的长发,把本来就并不凌乱的头发理得更整齐。

“为什么……”

凤长太郎因为惊愕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太激动了,便又忍耐地压低了嗓音。

“凤君不知道吗?”铃木铃花回过头来看他,眼神淡漠,“他要订婚了。”

一切话语都被凤长太郎吞进了胃里,在他的胃壁翻绞,让他觉得想要呕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他觉得恶心。

他看着铃木铃花异常冷静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胃翻绞得更剧烈了。凤长太郎觉得,他也是谋杀铃木铃花爱情的凶手之一。

凤秀见是主谋,他是视而不见的帮凶。

突然的,凤长太郎失声了,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吗,说不出任何可以安慰铃木铃花的话语。

而铃木铃花也不需要。

她只是看着凤长太郎笑了笑,那微笑并没有多少暖和的温度。

“凤君。”她笑着说,“你知道,他的未婚妻是谁吗?”

凤长太郎只能无助地摇了摇头。

铃木铃花看着他茫然无措的样子,不再为难他,笑容里多了一些安抚意味的柔软,她轻眨了一下浓密的长睫毛,凤长太郎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轻柔地拂过。

“凤君你不用感到愧疚,这原本就和你无关。”

“不。”凤长太郎艰难地开口,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他有关!怎么会和他没关系。他是,喜欢铃木前辈的啊。

这是他另一个秘密。

凤长太郎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秘密,因为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怎么会没有人会看出来。

“对不起。”最终,他低落地垂下头。

轻轻摇头,铃木铃花没有接受凤长太郎的道歉,她觉得凤长太郎根本不需要向自己道歉。“应该说这句话的人,不是你。”

他捏起垂在腿边的拳,凤长太郎向来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在铃木铃花面前浮现出怒意,“铃木前辈,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铃木铃花还是摇头,“已经结束了。”这些无意义的事后抱歉,交代什么的都是多余的,她并不需要。

何况,这场短暂的恋爱博弈里,真正残忍的人也并不是因为无法反抗家族联姻,只能提出分手的凤秀见。

她也已经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那是谁?”

铃木铃花目露疑问地看向凤长太郎。

“秀见堂哥的未婚妻是谁?”他为了谁能够忍心抛弃铃木铃花?凤长太郎心疼又愤怒,满腔怒火都砸向了凤秀见,根本不管这是不是凤秀见个人所能决定的事情。

许久之后,凤长太郎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的未婚妻,是高桥凉子。”

铃木铃花移开眼神,望向远处,真正残忍的人,是她才对。

迹部景吾看得很清楚,铃木铃花,从来就不是一个甘愿吃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