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苏格然与莫文用过餐之后，才联系清目。

可能是因为压在面前的大山被解决，十几年的压力一朝消失，即使隔着电话，苏格然也能听出清目的轻快来。

知道苏格然已经到h市后，清目询问一番，便说要来找他们一块吃饭。

苏格然步子微顿，然后道：“我们刚吃完。”

“……那我跟你师兄吃完了再去找你。”清目沉默片刻，然后道。反正他心情好，跟不跟苏格然一起吃饭，根本无所谓。

苏格然叹口气，并不准备被动的等待，问明清目等人的去向后，直接上门找人。

苏臻到现在都没回到他身边，要不是系统说苏臻肯定找得到自己，苏格然还以为他迷路了。所以，找到地方后，在愉然身边看到端坐着的苏臻，苏格然也不是那么意外了。

包厢里人不少，苏格然看了一圈，勉强认出了清目和愉然，再就是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的封瑜，其他人却是不太肯定。

苏格然盯着角落的青年看了好一会，看得对方忍无可忍地瞪他一眼后，才收回视线，转而对苏臻道：“玩的可开心？”

虽然他没说事情搞定之后回到他身边，不过两人刚确认关系，苏臻就敢乱跑，真不怕别人把他收了？而且，这一桌子人只怕都是灭‘臻’行动的人，苏臻居然敢跟他们一起走？

一个年轻人突然推门进来，就够在场的人讶异了，苏格然一开口，众人齐齐看向了……封瑜。

苏臻抿唇，却还是起身‘走’到苏格然身边站定，“苏格……”话还未完，就看到莫文冷睨他一眼。苏臻不明所以，最后一个字也就没吐出来。

他喊的苏格，格字却很短促，其他人一时听岔了，“这是你弟？”

问话的是清目，其他人只做观望，不吭声。

苏格然默默地看苏臻一眼：苏哥？你这个千年老妖怪喊我哥你羞不羞。

苏臻：……呸。

苏臻正在犹豫要不要解释，可是……难不成说他是苏格然仆人？呸！

苏格然没想那么多，正好苏臻需要一个身份，因此一点头：“嗯，我弟。”

苏臻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眼神复杂起来。

苏格然认了这个弟弟之后，把目光挪向封瑜：“组长。”要不是这个上司没把他名字划掉，他出来的时候估计就是个穷光蛋。

各方面来说，苏格然都对封瑜挺有好感的。

只不过，看着封瑜那十五年不变的脸，苏格然不知道怎么地，就想到了爷爷辈的赵白敛。封瑜不会……不会跟赵白敛一样大吧？

封瑜还是组长呢，没什么资历能坐上这个位置？虽然苏格然对这个行动组了解不多，可是现场坐着的人没几个年轻的。管得住一群老的，资历不小吧？

苏格然越想越觉得封瑜也是个‘老妖怪’，思想一不留神就往奇怪的地方奔腾而去，连封瑜的问题都没听清。

“你弟死多久了。”封瑜又问了一遍。

苏格然眨巴眨巴眼，这怎么说。总不好说苏臻死了千把年吧？这也暴露地太快了。

不过苏臻现在既不是鬼也不是人，灵体状态，说他们两是亲兄弟……苏格然自己都不信。因此，苏格然只好道：“我也不知道，才认没多久。”

方才苏格然和苏臻说话的态度太自然，因此他这句话一说，众人想当然地把两人相处的时间拉长了些。哪里知道这两人下午还是个陌生人，苏格然还差点把苏臻打的神魂俱灭。

封瑜闻言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菜，安然地吃起来。

苏格然：“……”

众人：“……”

然后呢？就这么没了？

封瑜：还要说什么？

三十七

散场的时候，众人已经知道苏格然的身份。和气的拉着他问问闭关的情况，高冷的闷不吭声，气氛还算和谐。

只不过大多数人心里松了口气，吃过饭后便想回去歇着，因此并没有准备其他的活动。

散场的时候，苏格然才知道这餐饭是封瑜请的。

封瑜结账的时候，苏格然忍不住问一句：“封组长，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封瑜刷卡的动作微妙地停顿，面无表情地说：“龙门观悯然，我记得。”

苏格然沉默地看着他，没有拆穿上一次封瑜叫的是自己的身份证名字。果然他不记得了。

苏格然微妙地觉得失落，转而又想起自己十五年要做的事就是修炼，封瑜他们比自己忙，忘了也是……很正常的。

“组长慢走。”最后，苏格然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还记得上一世封瑜和杨雨生的恩爱，这一世他却是孤身一人。到底……不是一个世界了。

苏格然目送封瑜离开，一转头就看到一边走一边拿着牙签剔牙的清目，有心想说师父你悠着点，别戳进牙肉里，就听见清目嗷了一声。

走在前面的人都停住了脚步，纷纷转头看过来，就看到清目捂着嘴又嗷了一声。有人忍不住露出笑容来，然而清目到底是前辈，不好取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不过看到他嘴里插着牙签，大概想到发生了什么，不少人露出肉疼的神色。就连陌生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一面是觉得场面有些好笑，一面则是觉得牙签戳在肉里确实疼的慌。

苏格然那点失落地心情全没了，先是感觉自己也被戳了一下，忍不住龇牙。后见清目叫的惨，神色却没多痛苦，知道无碍，苏格然就没忍住，露出些笑意来。

旁边的苏臻表现最明显，直接笑出声来。

一直沉默的愉然默默递出纸巾，看着清目把牙签□□，“师父，之前说了不要这样。”

苏格然笑着摇摇头，“师父这是吃了一桌子素，这会儿想尝尝荤。”

一起的人有和尚有道士，吃的自然都是素。饭店素菜就那么多，还不能用荤油，就那么几个菜换着花样搞，才凑出一桌子菜来。

清目虽说是个道士，却偏爱肉食，不说大鱼大肉，每餐沾点荤是要的。不过这是以前苏格然对他的印象，十五年后的现在并不清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清目闻言，也不介意苏格然没大没小的，嘴里嘶嘶抽着气，“失手了这是，走走走，去找医生看看。”

于是一行人脚步一转，离了那大队伍，看着地图找诊所。苏格然眉眼弯弯，却没有说自己也是医生。

三十八

走着走着，清目突然指指苏臻，问苏格然：“我说悯然，你这……真是你弟弟？”

苏臻闻言，迅速瞟他一眼，不说话。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耳朵却等着苏格然的回答，嘴唇无意识地抿着。

路旁的路灯光线有些昏暗，苏臻正好停在正下方，即使看上去和活人一样的躯体在光线下还是有些透明。他低着头，看着脚下没有影子的地方。

其实对于苏臻来说，千百年没有人和他对话，他只有一直沉睡。虽然对于自己成为奴仆有些恼怒，但、但如果有人亲近他的话，他会觉得很开心。

弟弟，总是跟奴仆不一样的。如果、如果苏格然把他当弟弟看的话，虽然还是有些不爽，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苏臻余光悄悄地看着苏格然，自以为没有人发现，默默地想道。

莫文看看苏臻，微微一挑眉，揽住苏格然的肩膀宣誓主权。他还在这呢，别以为偷偷看他老婆他没发现。

“嗯？”苏格然侧头看一眼莫文，只当他突然想亲近，有些不明白清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清目轻轻咳了一声，说的有些含糊：“我就是问问，你怎么捡了这么大一个弟弟。”

“缘分吧。”苏格然并不欲多说两人相识的情况，转了话题，“师父怎么和臻碰上的？”

“真？”清目捂着嘴，冲愉然摆摆手，“你说。”

愉然老老实实地和苏格然解释，等他说完，诊所已经到了。

苏格然跟着清目进去，冲苏臻温和地笑笑：“真好，要不是封组长，我就见不到你了。”

看到苏臻的一瞬间，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是鬼，脑子里冒出的第一想法就是——超度。要不是封瑜伸手拦下，看出苏臻并非鬼魂状态，而是单纯的灵体，说不准苏臻还真被“超度”。

苏臻默默往后缩了缩，不吭声。要不是那个叫封瑜不让他走，他早就……哼，他才不是很想去苏格然那呢，只是没地方去而已。

苏臻现在根本没法投胎，超度……等于说是让他再“死”一遍。

三十九

清目拿了药，就问苏格然要不要跟他一起回龙门观。

算算时间，苏格然在这个世界呆了十七年多，在龙门观两年，山里十五年，居然连个自己的家都没有。

清目这么说，不过是因为苏格然到底还算龙门观的一员而已。只不过，毕竟十五年时间，要说两人感情多深厚……目前也就称得上是认识。

苏格然闻言，犹豫下，还是摇头拒绝，“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师父你们先回去吧。我忙完之后再去拜会师祖。”

师祖也在此次行动中，只不过没有跟大伙一起吃饭，早早上了回b市的车。

清目听他这么说，也没觉得意外，“好。”

在外面野了十五年，不想回去也是正常的。清目好歹记着这是自己收进来的徒弟，随便问了几句苏格然修炼如何，便放了人。

苏格然送清目和愉然上车，在原地呆了会儿，转头看向莫文：“你还要瞒着我？”

莫文表情顿住，随后微微讶异，“什么？”

苏格然冲苏臻摆摆手，“你自己去逛逛，两小时、一时辰之后再来找我。”

苏臻看看苏格然，又看看莫文，微微皱眉。

苏格然静静的看着他。

苏臻：“知道了。”

苏臻走后，苏格然冷着脸看着莫文：“大劫呢。”

莫文这才知道他说的什么，无奈地笑笑，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该来的总会来，现在所有事都尘埃落定，我应该也差不多了。”

“你不要太担心。”

苏格然心里一点都不轻松。十五年前应该来得劫数未到，憋到十五年后，鬼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有一点便是，系统说他寿数又要到了，只这一次他主动苦修，给他一个提前离开的机会。

莫文劫数未到，苏格然怎么会放心走。即使知道自己这次会死的相当难过，苏格然却一句话都没跟莫文说，反而道：“我陪着你。”

莫文不知道这一世苏格然又是个短命鬼，闻言并未多想，爱怜地在他头上印下一吻，“好。”

凡人可能会因为时间让感情逐渐变淡，莫文却不会。别说十五年，就是百年、千年，对他来说也只是弹指间。因此，苏格然说要陪着他，莫文是永远不会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