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忘记了她认为应该忘记的,记得她觉得想要记住的,这样也好,她以后的生活都快乐很多。”

关于自己的母亲,苏泽只有这一句话,他说得很严肃,大概是并不想宛妤把她当成是不正常的人。的确,在苏泽家里,他和他爷爷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不提苏母和陈启才的那段过去,他们也并没有什么避讳,该对苏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会发脾气,该教训她的时候还是会教训她。

苏母也活得很单纯,像个孩子似的,如果没有外人在,有时候耍耍赖,有时候调一下皮,活得自由自在的。

但唯一让苏泽和他爷爷伤脑筋的是,她并没有忘记陈启才这个人,她记得的,永远是她刚认识的他的最初那段时间,以至于每一次陈启才过来,她都会恍然回到过去和他初恋的辰光,然后手足无措到像个才陷入爱情当中去的小丫头。

这也是苏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对这个生父还客气有加的原因,他并不尊敬他,然而,他不能不在意他,在意他对自己母亲的影响力。

苏泽把宛妤送回家里,陈启才还在等着他,看样子,这又是一场注定了会不欢而散的碰面,爷爷冷着脸坐在沙发上,母亲则不见踪影,大概是爷爷叫阿姨把她带离开了。

苏泽面容不改,平静地在爷爷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陈启才一直看着他,见自家儿子毫不以为意,就只好板着脸教训说:“你才毕业,男子汉怎么的也应该有些出息,至于这么急着就找女人么?”

苏泽的话很干脆:“遇见好的了,就不想放手。”

“哈。”陈启才冷笑一声,“你才多大,怎么就知道她就是那个好的了?”

苏泽唇角勾起一点讽笑,他本温和,这笑容倒也不算刺目,但苏爷爷就没那好脾气了,他直截了当地说:“那倒是,泽儿你是该考虑清楚了,可不能学某些人,女人换一打了都不知道到底谁是最好的,我们苏家人要是敢出这样的人才,我第一个就打断你的腿!”

苏泽点头,很郑重地应了一声“是”,完全把陈启才这个父亲撇之在外。

陈启才就只好无奈地喊了声:“老爷子……”

“当不起,你喊我苏维明就好了。”

陈启才:……

他再脑抽也不会这么喊人家,于是只能憋屈地略过称呼,说:“您老人家要是真疼开开,就应该明白,什么样的才是最适合他的……”

这话还没讲完,再次被苏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打断:“对不起,我自己的孙子,在他十岁被人带着看j□j做坏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什么最适合他了,再不需要别人来安排!”

又是这个事!

陈启才几乎要无奈了:“爸爸,这些都已经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

“既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泽儿也已姓苏了,那你为什么还来这里?”苏老爷子一点情面也不给陈启才留,看着苏泽,“报警吧,家里总是来些乱七八糟的人……”

“爷爷!”

这一回,打断苏老爷子话的是苏泽,但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些,很快,他们都听到后面苏母突兀地惊叫了一声,三个人急忙跑过去,苏母蹲在地上,一边拿头撞着墙一边尖叫,神色迷乱而惊惶,显然是在听到那些事后又被吓到了。

苏泽强硬地把自己母亲抱回了房里,拼命地抓着她的手,不允许她继续做出自残的行为,苏老爷子在外面气得跳脚,大声喊着家里阿姨的名字:“不是让你把她楼上去吧,怎么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阿姨一脸惊惶地从楼下跑下来,手里还握着一件未折完的衣服,看着暴跳如雷的老爷子,手足无措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家因为苏母的失态一时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陈启才自然也只能无功而返。

等到苏母平息下来时,苏泽整个人都疲惫不堪,他有些后悔,他不应该跟那边透露宛妤来家里的消息的,他同时也应该阻止爷爷透露更多过去那些不堪的信息,妈妈虽然是忘记了,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和陈启才起冲突?

是他大意了,但是,太长时间的平静,让他误以为她已经彻底把那些事情都忘记了。

可其实,不管过去多久,那些过去,仍然是她不能碰触的雷区。

他很沮丧地上楼,苏爷爷正在楼上的阳台蹂躏他面前一盆君子兰,这兰花是爷爷的一个学生从国外带回来的种,他精心培育了很久,结果现在快要长成时竟然被老爷子这么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