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冷冷地说：“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

“我不会走，我要留在中国。和你一起并肩战斗。”

“你不想报仇？”萧剑不相信美芳子会放弃仇恨。日本人是有仇必报的一个民族。

美芳子沉默了好一会，突然仰起脸，泪流满面，她说：“我的父亲，还有我哥死在中国的战场上。我很悲伤，很痛苦。可是，日本是侵略者，来到中国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就一个南京，中国人就死了三十万。这是我们日本人犯下的罪恶。这笔血账怎么去算？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父亲和我哥就不会死。我的仇人是日本天皇和挑起这场战争的军国主义分子。他们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手。我的仇人就是他们。我不恨你们！”

“鬼才相信你！”母亲望了望着穿一身和服的美芳子，突然闪电般地从身上拔出勃郎宁，对着美芳子的脑袋，“花言巧语，我毙了你！”

“妈，你不能杀她！”萧剑一下子地抓住母亲手上的枪。

“你信她？”

“嗯。”萧剑不禁暗暗吃惊，想不到母亲一下子变得身手敏捷。萧剑记得日军未占领南京之前，母亲从不碰枪。也很少去地下武器库。小时候，在萧剑的印象里，母亲是使枪高手。自己很多枪械方面的知识还是母亲教的。母亲自从嫁给父亲之后，很少碰过枪。

母亲一下子站了起来，说：“她是日本人，日本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男人是狼，女的是狐狸精。儿子，相信妈的眼光，杀了她！”

“妈，她父亲和哥都死了。她不是兵，她还是一个学生。从东京来的。”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认得她？”

“她父亲被人杀死，她是来给她父亲吊孝的。”萧剑说：“她还有个哥，也死了，一家人挺惨的。刚才的爆炸声有人在灵堂里放了定时炸弹，炸死了很多日本人。”

“炸得好！炸得好！小鬼子在南京杀死我们同胞几十万，南京城里，街上到处是尸体。妈这把老骨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要为你爷爷，奶奶，姑姑和南京几十万死在鬼子枪刀之下的老百姓报仇，杀光日本人。”母亲越说越激动，瞪着美芳子说：“姑娘，你是日本人，为什么会说中国话？你是日本特务！说！”母亲一脸杀气。

“伯母，对不起，日本在中国犯下了滔天罪行。我在报纸看到，日本人在南京杀人很多中国人。我母亲很难过。这一次，我来南京，母亲告诉我，要告带哥哥回日本，不要杀中国人了。没想到，我哥也死了。如果萧大哥不救我，我也死了。我的命是萧大哥救的。我的命是他的。我决定不回日本了。我母亲说过，如果哥不回日本，我就留在中国。我来到中国才知道，日本对中国的伤害有多深。我虽然不是中国人，可是我母亲是中国人。她从小教我学中国话，要我有朝一日，回中国老家看看。”

“你的老家在那？”母亲听了美芳子话，很感动。

“湖南邵阳。”

母亲一下子沉默了。

美芳子说：“伯母，我会像对待我妈一样，照顾你。”

“你以为我老了？我今年才四十几岁。”母亲一下子变得腰杆挺直，掀下头上戴的深灰色的头巾，一下子恢复了过去秀丽脱俗的母亲。身材还保持像少女的样子，刚才那个老太婆不见了。萧剑知道，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大美人。与父亲结婚前，八岁就拜武当弘法大师为师，一学就是八年，十六岁父亲结婚。十七岁生下萧剑。

“妈，你骗了我。我差点认不出您来了。”

“儿子，我这条命还不能死！妈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为千千万万被小鬼子枪杀的南京报仇，我要活着。”

萧剑高兴地说：“妈，以后我们一起战斗。”

“还有我。”美芳紧挨着萧剑。

母亲望了望一脸诚恳的美芳子说：“儿子，你喜欢她？”

“妈，我看她本质不坏。我才救她。我有英子，您不要乱说。”

“不喜欢就好，她是日本人，不杀也可以，但是，你不能把她留在身边。”

“伯母，我现在是中国人了。我不回日本了。我要脱胎换骨。我就留在大哥身边。”

“不！留在我身边吧！”

“谢谢伯母。”美芳子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