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公公神色微变,转身从左侧耳门穿过。

“这不是连公公?”

连公公闻言一凛,余光瞥见侧耳门内停着一辆运送杂物的驴车,他立刻将食盒放置在车尾杂物间。

刚放好小公主,一名蓝褂太监满头大汗地一溜小跑过来,瞧见他,焦急道:“哎呦喂!果真是小连子,你怎么不在俪妃娘娘宫里伺候?皇上昨儿个听说宫里两位娘娘生产,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此刻正要你前去问话,还不赶紧去?”

“娘娘产下皇子,正让小的亲自去告知皇上,不曾想在此遇到安公公。”连公公余光瞥见驴车中的檀木食盒,确定不会被人发现,随安公公一道前去见皇帝。

连公公前脚刚离开不久,拉车的黑毛驴子打个响喷,嗷叫两声,一名身穿灰色直裰粗布衫的中年汉子提着裤子从茅厕走出来,瞧见驴子叫,一巴掌打到驴脸上。

“嗷什么嗷?大清早的嚎丧!”

驴子甩了甩长耳朵,踢踢蹄子,驴车一阵动荡,中年汉子系好裤带,拉住驴子的缰绳,骂骂咧咧地坐上驴车,“喝!”的一声扬鞭,一路慢悠悠地朝市郊方向驶去。

錾花松鹤檀木食盒放置在车尾,食盒盖子并不严实,俪妃担心憋着刚出世的孩子,侧边开了两个小孔,新生儿嗓音稚嫩娇弱。

连公公垂首向年轻的帝王说明宫中昨日发生之事,十二旒玉质冕冠下是一张温和俊逸的面容,眸底流淌的欣喜掩饰不住,显然对俪妃生下皇子之事甚是高兴。

连公公谈及淑妃生下血肉模糊的狸猫,钟毓宫走水毁于一旦之时,温煦俊逸的年轻帝王瞬息阴沉,一双冷凌的黑瞳盯着连公公幽深不见底。连公公眉睫一颤,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正当此时,他眼角余光正好瞥见驴车缓缓走出视线,转眼便消失在眼前,当即脸色煞白如鬼!

小……小公主!

驴车穿过喧闹繁华的市区,商贩吆喝声逐渐远去,驴车辘辘行驶至郊区,疏林薄雾透出春末夏初清新的泥土气息。

“哇呜……呜呜……”

錾花檀木食盒盖子经过一路颠簸早已松开跌落,小婴儿饿地哇啦叫,郊区凹凸的地面颠地小家伙泪眼汪汪。

车上杂乱地堆积装满潲水油脂的木桶,哐当声硬是将她可怜兮兮的小嗓音压下去。

小家伙乌瞳水润,长睫纤长浓密,稚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咿呀叫唤一路也没人搭理她,委屈地瘪瘪粉嫩粉嫩小唇,蜷着小拳头往嘴里送。

“嘚!”中年汉子一甩汗巾,催促驴子。没有察觉到自己车上多了位小娇客。

檀木食盒底部光滑,随着颠簸一点点往驴车板外移动,眼看就要跌落地面。食盒里小家伙嘤嘤轻唤。

“嘚!”赶驴人长鞭一甩,车轮撞上地面凸出石块。“哐!”的一声,驴车猛地一震,潲水桶都颠地半移,小家伙一阵天旋地转,提溜溜随着食盒整个人被抛出老远!

赶驴人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这么一段插曲他丝毫没有察觉。

好在襁褓够厚实,小身子滚了几圈摔进草丛中。

郊外花草茂盛,叶片扎到软嫩小脸,小婴儿伸出软软的小手一阵吱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