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尔扬了扬下巴,“我费力气得来的东西,你让我取出来就取出来?”

卡罗失去了魔焰种子,魔气消弭,圣光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吐出一口血,鄙夷道,“我还当你是什么正义的使者,原来也不过是见到魔焰种子就杀人夺宝的小人。”

阿西尔有了力量的依仗,心情不错,闻言也不生气,“我好像从来没说是为了正义来消灭恶魔的吧?”

卡罗反问道,“这么说你承认一开始就是为了魔焰种子?”

阿西尔失笑,“你的智商没问题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还要来求证?”

卡罗一时词穷,他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类能把抢夺魔焰种子来入魔这件事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就算他自己,也是藏着掖着,在快要完全转化成功的时候躲回乡下来悄悄等待最后一段转化过程。

而且对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简直奇葩。

夏佐听的分明,他抬了抬手,也不见什么动作,那把圣光剑就自动飞到了他手中,指着阿西尔,“我说取出来。”

阿西尔不为所动,甚至有心情冲夏佐笑了笑,“怎么,昨天还要与我在一起,今天就要翻脸无情吗?”

“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夏佐的声音仍旧沉稳有力,语气坚定。

阿西尔把卡罗踢到一边,嘲讽道,“成为魔族就是误入歧途?是啊,你是猎魔人,在你眼里恶魔本身就是罪恶。”

夏佐眉峰紧蹙,“为什么要骗我?”

直到现在,他还不能完全消化诺西其实就是希尔的事实,表面看不出来,其实心里乱糟糟的。

当然,不管是谁,好好的认定的未来老婆突然变成了老婆的哥哥,就这么飞了也会乱糟糟的。

阿西尔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生气吗,愤怒吗,是不是恨不能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这才是他扮成诺西的目的。

中间虽然因为米苏公主的馊主意出了点小差错,不过最终结果应该不会改变。

以后夏佐想到他,首先想到的就该是欺骗,不会再缠着他了吧。

思及此处,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种隐秘的失落。

夏佐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被问了这个问题后仍旧不甘心,“你真的是希尔也是诺西?”

阿西尔敢作敢当,欣然点头。

夏佐剑尖略微垂下了一点,象征着主人失落的心情。

阿西尔对着角落里的小黑招了招手,小黑抖得跟筛子一样,僵直着四条小腿蹭过来被主人拎起,阿西尔习惯性顺毛,然而今天的小黑被顺一下就抖一下,顺一下就抖一下,差点哭出来。

阿西尔揪了揪它的三角形小耳朵,“你是要改名叫抖抖猫吗?”

小黑立刻不敢抖了。

目的达成的魔王陛下打算留下这堆烂摊子离开,夏佐疾走两步追上,横剑拦住他,“魔焰种子。”

阿西尔身上燃起黑焰,“如果我不肯,你要怎么样?”

魔焰边缘和圣光相触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水溅入油锅里。

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紧张的时候,夏佐却因为距离的拉进注意到阿西尔的左肩头有个匕首宽度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狰狞的伤口留下,在他光洁的身躯上显得无比突兀。

伤口看起来时间并不长,显然是不久之前的。

这是阿西尔为了逃离魔导列车时拿匕首刺了自己威胁特伦斯手下的那一下,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随便涂了点劣质止血药剂就等它自己长好了。

见夏佐的眼神飘到那里,阿西尔不自在地侧过身,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比刚刚可怕了一点。

略微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个伤应该就是夏佐初次在锡瓦小镇遇到希尔前后受得,夏佐一时忘记了魔焰种子,控制不住去想到底是谁伤害了希尔。

希尔为什么想要力量,他明明不像个贫民却要在小镇餐馆做服务员打工,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方受到了什么威胁,才要这样做?

从某种角度看,夏佐猜的也不错,不过这个威胁的来源也有他一份罢了。

更多的却是魔族天生的好强心,永远没有哪个魔族能够忍受自己无能的状况,变强的信念是刻在骨子里的,身为魔王的阿西尔更是如此。

一旦想到这么多,夏佐的思想就不受控制地拐到了别的地方,也因此冷静下来,不能只凭眼前的状况就判断希尔是什么人,其实他对希尔几乎一无所知。

于是夏佐又靠近了一点,将剑上的圣光收敛,“希尔,魔焰种子转化是可逆的,我现在不逼你取出来,在完成转化之前,会劝你回头,毕竟你现在并没有伤害无辜的人,还有后悔的机会。”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阿西尔愣住了,夏佐是认真的,并不是打算两面三刀,先稳住他再徐徐图之,对对方的人品,阿西尔的信任比自己都多。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夏佐总是这样,要不是如此,上一世的阿西尔也不会真的拿他当朋友,如此真诚热烈,对在意的人掏心掏肺,就算是自己欺骗在先,也仍然不变。

这样的夏佐,这样的夏佐,真是…太讨厌了…

若阿西尔真的是个人类,也许会犹豫,会妥协,会感动,但他不是,他是曾经的魔王,是在夏佐剑下死过一次的恶魔,接受对方作为人类的“帮助”是一种耻辱。

他虽然不喜欢身为魔王的宿命,但对自己魔族的身份从来没有否认和排斥,只要身为魔族,就与夏佐是天然的敌人,上一次他不信邪,结局教训了他的天真,既然再来一次,如何会重蹈覆辙?

不是有了人类的身体就真的成为了一个人类。

红色的月亮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正中央,刚刚的争斗中屋顶被冲破了几个小洞,月光透过小洞洒在屋内对峙的两个人身上,气氛凝滞了。